龙惊墨步履平稳地走入花厅,瞬间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在这满室锦绣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眼。但她身姿挺拔,眼神平静,丝毫没有乡下人初入豪门的畏缩和怯懦,反而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冽。
这种异常的气度,让厅内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坐在上首的龙啸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龙惊墨身上,打量了片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复杂。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威严:“你就是惊墨?”
“是。”龙惊墨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不算标准但也不失礼数的礼,声音清冷无波,“女儿惊墨,见过父亲。”
她没有称呼柳氏,也没有看其他人。
柳氏这时才仿佛刚看到她一般,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龙惊墨那身寒酸的衣着,嘴角扯出一抹虚假的笑意:“哟,这就是惊墨吧?真是…真是长大了。一路辛苦了。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可是下人们怠慢了?回头母亲定好好责罚他们!”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句句带刺,暗指龙惊墨不懂礼数、丢人现眼,还顺手给自己立了个慈爱宽容的人设。
龙惊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淡:“劳母亲挂心。边陲清苦,并无华服。且一路舟车劳顿,遭遇数次‘意外’,能活着见到父亲母亲,已是万幸,不敢计较衣着。”
她这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意外?”龙啸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外?”
柳氏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端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些。
龙惊墨目光平静地看向龙啸云,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回父亲,途中遭遇山匪截杀一次,驿站失火一次。幸得护卫拼死保护,以及…女儿运气尚可,方才侥幸脱险。只是折损了几名忠心护卫,女儿心中甚是不安。此外,父亲派去接女儿的管家和李嬷嬷,一死一重伤,想必母亲也已知晓了吧?”
她直接将两次刺杀捅到了龙啸云面前,却偏偏不提柳氏,只点出死了的李嬷嬷是“母亲”的人。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几位少爷小姐交换着眼神,有的惊讶,有的了然,有的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柳氏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勉强笑道:“竟有此事?真是骇人听闻!老爷,定要严查!李嬷嬷她…她也是运气不好,竟遇上了火灾…唉…”她试图将事情定性为意外和运气不好。
龙啸云不是傻子,久经官场,后宅这些阴私手段他岂会毫无察觉?他只是平时懒得管罢了。此刻听到龙惊墨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再看柳氏那略显慌乱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扫了柳氏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柳氏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
龙啸云这才重新看向龙惊墨,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受惊了。此事,为父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安心住下。你母亲…”他顿了顿,“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他这话,算是暂时揭过此事,但也给了龙惊墨一个看似公允的承诺,同时警告了柳氏。
“谢父亲。”龙惊墨见好就收,不再多言。她也没指望凭几句话就能扳倒柳氏,这只是个开始,表明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柳氏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顺着龙啸云的话道:“是啊是啊!惊墨一路辛苦,快先下去歇息吧。住处早已安排好了,就在…就在西院的听竹苑吧。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清静。”她看似体贴,实则直接将龙惊墨打发到了府里最偏僻破旧的院落。
龙惊墨岂会在意这个?她巴不得离这些人远点。
“谢母亲安排。”她淡淡应道,仿佛完全没听出其中的怠慢。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吩咐旁边的嬷嬷:“周嬷嬷,带三小姐去听竹苑安顿。好生伺候着,缺什么短什么,及时来回我。”
一个面相精明、眼神闪烁的老嬷嬷上前,对着龙惊墨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小姐,请跟老奴来吧。”
龙惊墨对着龙啸云再次微微一礼,看都没看柳氏和其他人,转身跟着周嬷嬷离开了花厅。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厅内众人心思各异。
龙啸云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柳氏则暗中捏紧了帕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警惕。这个乡下丫头,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没那么好拿捏!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她弄进定渊王府!
而那些兄弟姐妹们,则大多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府里,看来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