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陈远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光,来到了位于学院后山深处的观星台。这是一座以不知名灰白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建筑,高耸入云,台体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散发着苍凉与孤寂的气息。周围古木参天,枝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更添几分幽深。
他拾级而上,脚步落在斑驳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网,悄然覆盖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埋伏。
然而,直至他登上顶端开阔的平台,也未曾发现任何异常。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袂。中央处,巨大的、刻画着繁复星轨的浑天仪默然矗立,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就在他凝神环顾之际,一个平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仿佛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你来了。”
陈远心中微凛,骤然转身。
只见平台边缘,背对着漫天星辰,站立着一位青衣负剑的中年修士。他身形挺拔,面容普通,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平静,一双眼睛深邃如同包含了整片星海,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陈远。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古老的观星台、与这无尽的夜空融为了一体,若非主动出声,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陈远认得此人。学院内神秘的剑道导师之一,凌云子。据说其剑道修为已至化境,但性情孤僻,极少与人交往,门下也几乎不收弟子。
“凌云子导师。”陈远微微躬身行礼,心中瞬间明了那玉简中的剑形印记源自何处,也明白了为何「先天混沌道核」会传来善意的共鸣——这位导师身上散发出的剑意,纯粹而古老,并非阴邪之辈。
凌云子微微颔首,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陈远,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我观察你许久了,陈远。”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远耳中:“你于战队联赛,乃至万族幻境中的表现,尤其是那份对战局的洞察、预判,以及最后那凝聚全队信念的神念一击,其核心并非蛮力,而是一种‘意’。”
他缓缓踱步,走向平台中央:“剑道之极,亦非徒具其形,而在其‘意’。以意御剑,料敌机先,心之所至,剑之所指。你的神识运用方式,暗合此理。”
陈远静静聆听,心中波澜微起。他从未专门修习过剑道,但凌云子所言,确实点出了他指挥艺术和神念运用的某种本质。
“然而,”凌云子话锋一转,目光如剑般落在陈远身上,“你的神念,强于推演,弱于杀伐。过于追求掌控与计算,失却了兵锋应有的决绝与凌厉。守护需盾,亦需剑。一味守成,终难长久。”
他并未询问陈远是否愿意,仿佛认定他必然会接受接下来的指引。他并指如剑,并未指向陈远,而是遥指浩瀚星空。
刹那间,陈远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剑意自凌云子身上弥漫开来,并非针对他,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神念如同被无形的锋芒切割、刺痛!
那不是能量的压迫,而是“意境”的笼罩!是斩断虚妄、一往无前的决绝!是守护信念、宁折不弯的刚直!
在这股磅礴的剑意包裹下,陈远感觉自己识海中那些因过度推演而产生的繁杂念头,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一一斩断、剔除。他的神念核心,那枚「先天混沌道核」在这纯粹的“意”的刺激下,微微震颤,散发出更加凝练的光芒。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剑,不仅是杀伐之器,亦是守护之刃,更是斩破迷障、直指本心的道途!
凌云子并未传授任何具体剑招,他只是以自身剑意为引,让陈远亲身体会何为“剑意”,何为“神念如剑”。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指引,直指力量运用的本质。
片刻之后,那笼罩平台的浩瀚剑意如潮水般退去。
凌云子收回手指,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今日到此为止。能领悟多少,看你自身造化。”
他转身,欲离去,却又停下脚步,背对着陈远,留下一句:
“若有所悟,可再来此地寻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模糊,如同融入夜风与星光之中,消失不见。
平台上,只剩下陈远一人,独立于苍茫星空之下。
他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识海中那被剑意洗礼后、变得更加凝练、甚至带上一丝若有若无锋芒的神念,心中难以平静。
这次神秘的邀约,并非陷阱,而是一场意想不到的机缘——一场可能通往“剑仙”之路,或者说,是让他的“神念”更具锋芒的传承,已悄然在他面前,揭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