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之后,继续打卡坐班。
现在宝库里多了一副桌椅,文房四宝配齐,袁凡独享上百平米大办公室,南北通透,绝对五百强高管待遇。
一个大小伙子端坐在桌旁,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清秀俊朗的脸盘子上,真正像个人。
“八大山人十四开《安晚册》,估两千元。”
“桂馥隶书四时四条屏,估一百元。”
“孔尚任花鸟扇面,估五十元。”
“嗯,这是明刻本《南华真经》,还是藩刻,这个不错……”
袁凡正在给这些乱七八糟的旧货造册。
他已经清理完了两口大缸,值得上册的,十停当中不到两停,其它的全是论斤称的货色。
让人无语的是,连私塾先生的戒尺都有,这是想惩罚谁?
哪个土匪还怕这个惩罚?
两口大缸里值钱的东西不多,能打的还是那一册八大。
八大的东西放在任何年代都是难得的硬通货,行内的原则,是一个八大等于三个王原祁等于六个郑板桥。
去年年城隍庙,出现了一幅八大的《寒禽图》,四尺对开的条幅,被一倭奴用一千二百元买走。
这册《安晚册》共十四开,是八大晚年精心之作,两千元绝对算是良心价。
除此之外,缸中多是满清以来,兖州附近地方名人的手迹,乏善可陈。
这一路东西,名头就那样,水平也就那样,所以价格也就只能那样了。
倒是这一卷南华经,是明代鲁王府的刻本,刻得相当精美,还曾为崂山高道孙玄清所藏,倒是件不错的东西。
放下南华经,袁凡手中青光一闪,多了一枚铜钱。
说是铜钱,其实也就是袁凡自己的叫法,现在这玄枢铜钱,已经不是神龛上自晦的模样,晶莹剔透,要不然中间是个方孔,更像是碧玉的平安扣。
两天下来,袁凡将玄枢铜钱已经玩得熟了,能虚能实,如意得很。
握着玄枢,袁凡心里平静如水,清凉如玉。
他福至心灵,随手撕下一页账簿,信笔就在上面画了起来。
《云笈七签》!
袁凡的脑中映出一帧的符图,狼毫信笔而走,先画头,再勾脚,最后一道长竖,如吴道子画壁,破空而来,一气呵成。
最后一笔画完,符纸无风自动,一线毫光从符纹上一闪而过,符纸隐隐发烫,灵韵已成。
北斗七星安眠符!
别看这符的材料不行,一管秃毫,一块臭墨,半张账簿,外加一个半吊子符师,但灵韵一成,符纹如绣,乍看之下,竟如那玉圭一般。
捏着这道粗制滥造的北斗七星安眠符,袁凡嘴都笑歪了。
画符对材质并没什么要求,桃木上可以画,玉石上可以画,一张草纸也可以画。
道行深了,在空气中都可以画,虚空制符。
之所以平常喜欢用黄纸朱砂这些,不过是这些东西有灵性,与画符的适配性高,比较容易成功而已。
画符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符纹复杂得跟密码一样,每一笔的顺序和角度都有玄机。
像这道北斗七星安眠符,这是最简单的符箓了,还有三七二十一笔禁忌,错一笔就废了。
按照玄枢的说法,龙虎山道士学符法,资质一般的,需要练个两三年,才能画出基础的平安符。
更多的,是吭哧吭哧画了十年八年,才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
之前袁凡练习了多次,甭管是杵着树枝在地上画,还是一本正经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一次都没成。
袁凡的心态很稳,他既没有龙虎山的学生证,也没有颜回那种闻一知十的超级大脑,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曾想这才两天,就成符了。
这是天份呢?还是人品呢?还是颜值呢?
“嗯啊!”
袁凡将玄枢铜钱凑到嘴边,使劲儿亲了一口,玄枢的皮肤好生丝滑啊。
他再怎么不着四六,也知道自己两天成符,最大的功臣就是玄枢了。
袁凡又连着试了两张,果然一次都没成功。
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破冰了,之后就是概率的问题了。
他乐吱吱地将那道破符揣兜里,又开始造册,今儿必须将这个做出来。
要是顺利,周天松那鸟人明天可就回山了,必须想辙将他一波送走。
双方谈判的地方,是百里外的中兴煤矿。
这家煤矿是李鸿章李中堂开办的,后来经过几轮Ipo,成为华北三大煤矿之一。
中兴煤矿现在一年能产煤上百万吨,那叫一个嚎。
他们不等不靠,自己花钱铺设了台儿庄到临城的铁路,据说还筹备在明年发行股票。
这格局,不服不行。
日暮西山,袁凡掷笔而归。
很快,一张黑漆漆的大幕铺天盖地,将莽苍的天地打成一个包裹,抱犊崮也成为了包裹中的一粒微尘。
抱犊崮没有俱乐部,天闭眼代表人也要闭眼,睡觉是唯一能干的事儿。
最绝望的是,人生都只剩这一件事儿了,这唯一的事儿都干不了。
史密斯仰面僵卧,被迫聆听鲍威尔与裴雨松的“二重奏”。
鲍威尔还好,只是有点磨牙,裴雨松就不同了,那呼噜打得,比意大利的男高音吉里的咏叹调还要催人泪下。
吉里曾经被邀请到伦敦的皇家歌剧院演出,史密斯就坐在贵宾席,当时惊为天人。
吉里的嗓音得天独厚,他独创的“吉里半声”,音量不过耳语大小,却能在两千多人的剧场,让最后一排的观众听得潸然泪下。
史密斯现在也想哭,现在他才发现,什么吉里半声,比起裴雨松这食蛙者来,差得太远了。
这法兰西人的鼾声,一个人打出了一条塞纳河的气势,让他似乎到了夏日的塞纳河之夜,听到了那里的万蛙齐鸣!
“悉嗦嗦!”
老绅士正在无能地吐槽,听到一阵轻微的细碎声响,他机敏地侧过头去,在黑色中看到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袁凡的声音在他的床前响起,“史密斯先生,需要我送你一场香甜的睡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