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瑶抬头望去,那道狰狞的黑色豁口,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边缘处狂暴的空间乱流,足以撕碎任何元婴期以下的修士。
而他们距离那里,还有近千米的距离。脚下的石台已经彻底崩碎,化作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浮石,漂浮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
“前辈,你……”凤清瑶看向那道即将消散的残魂。
“老夫本就是一缕残魂,能见到传承有人,心愿已了。”宗主残魂洒脱一笑,那虚幻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欣慰,“丹域虽毁,但只要《丹器宝典》还在,丹器宗的道,就还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凤清瑶,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叶烬,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安静悬浮着的琉璃孩童身上。
“小丹,以后,就拜托你了。”
那琉璃孩童,也就是丹灵,似乎听懂了。它那双金色的火焰眼瞳闪烁了一下,绕着宗主残魂飞了一圈,发出一声类似孺慕的轻鸣。
“去吧!”宗主残魂大喝一声,他那仅存的魂体,轰然爆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是化作一片最纯粹、最温润的金色光雨,洒向众人脚下的虚空。光雨所及之处,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竟被暂时抚平,一块块崩碎的浮石被无形的力量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通往那黑色豁口的、摇摇欲坠的金色小径。
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众人铺就了一条生路。
“多谢前辈!”凤清瑶对着光雨消散之处,深深一拜。
她没有时间悲伤,立刻转身,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人,跟着我!不要掉队!”
她抱着叶烬,率先踏上了那条金色小径。林婉儿、孙公子等人不敢怠慢,立刻组织着幸存的弟子,紧随其后。
那条小径并不稳定,脚下的浮石不时晃动,两侧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和不时闪现的空间裂缝,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轰隆——”
右侧一座高达千丈的药山,在此刻彻底解体,无数燃烧着火焰的巨石,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如流星雨般朝着小径砸来。
众人一片惊呼。
凤清瑶眼神一凝,左手抱着叶烬,右手单手结印。
《丹器宝典》在她身侧滴溜溜一转,一道道玄奥的器纹从中飞出,在众人头顶迅速交织成一面巨大的光盾。
砰!砰!砰!
巨石砸在光盾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却无法将其撼动。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丹器传承的力量吗?随手之间,便能布下如此坚固的防御。
凤清瑶的脸色却微微白了一分。强行催动尚未完全掌握的宝典,对她的消耗极大。
她加快了脚步,带领众人穿过这片死亡落石区。
眼看那道黑色的出口越来越近,已经不足百米。众人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喜色。
异变再生!
前方,一块足有宫殿大小的陆地碎片,在空间崩塌的拉扯下,猛地改变了方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横着朝他们撞了过来!
这块碎片太大了,速度也太快,几乎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一旦被撞上,这条由宗主残魂铺就的小径会瞬间崩碎,所有人都会被卷入空间乱流,尸骨无存。
凤清瑶瞳孔猛缩。
她可以躲开。以她现在的实力,带着叶烬一个人,完全可以在碎片撞上之前,冲进出口。
可她身后,还有林婉儿,还有赵磊,还有那些信任她的弟子。
她不能抛下他们。
“清瑶!”林婉儿发出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清瑶做出了决定。
她将怀中的叶烬,连同那本《丹器宝典》,猛地推向身后的林婉儿。
“婉儿,接住他!带所有人走!”
她的声音,果决而急促,不容置疑。
林婉儿下意识地接住叶烬,入手处那滚烫的温度和微弱的气息让她心头一颤。她想说什么,却见凤清瑶已经转过身,独自一人,迎向了那块如同天倾般撞来的巨大碎片。
“凤清瑶!你回来!”林婉儿急得大喊。
凤清瑶没有回头。
她的长发在狂暴的气流中飞舞,衣袂猎猎作响。在那毁天灭地的背景下,她那纤细的背影,竟显得无比的孤高与决绝。
她双手在胸前合拢,磅礴的元婴灵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出。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丹器融合术。
她只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掌心。那里,一团融合了丹道至理与器道本源的、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球,正在迅速成形。
那光球中,似乎有无数丹药在生灭,又有无数法器在铸成。
这是她从传承中领悟的,最本源,也最霸道的一式。
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身后的人,撑开一片天。
“开!”
凤清瑶清喝一声,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那颗金色的光球,迎风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狠狠地轰在了那块撞来的陆地碎片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那块巨大的陆地碎片,在金色光柱的冲击下,从中心开始,一寸寸地崩解、粉碎、化为齑粉。
她,成功了。
然而,就在陆地碎片被彻底摧毁的瞬间,一块隐藏在碎片核心,被空间乱流打磨得锋利如刀的、房屋大小的晶石,却穿透了光柱的余波,以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砸了下来。
它的目标,正是力竭的凤清瑶。
丹灵尖啸一声,化作一道七彩流光,想要挡在凤清瑶身前。
可它刚才为了守护凤清瑶,硬抗了墨长老的魔气侵蚀,力量也消耗了大半,速度竟慢了一线。
已经来不及了。
“噗——”
凤清瑶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后背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她的护体灵光,在那块晶石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她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落的叶子,无力地向前飞去,正好穿过了那道即将闭合的黑色豁口。
眼前的景象,在剧烈的翻滚中,迅速变得模糊。
她最后看到的,是林婉儿等人惊骇欲绝的脸,以及……被林婉儿抱在怀中,那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正死死盯着她,双目赤红如血的叶烬。
意识,最终沉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