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骤然睁开的金色竖瞳，不再是属于齐天笑的人类眼眸。其中蕴藏的，是冰冷到极致的漠然，是俯瞰众生如蝼蚁的威严，是积压了万古岁月、足以焚尽星河的暴虐与狂怒！
“依依……”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的声音，从齐天笑的喉咙深处挤出。这声音不再属于那个略带青涩的少年，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韵味。
他的目光，越过了身前拼死护持的南宫瑾，越过了惊疑不定的魂老人和那些围拢的敌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如丝，一头灰白长发刺目无比的娇弱身影上。
柳依依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朵在极致绽放后迅速凋零的花。她脸上那抹心满意足却又凄美的微笑尚未完全消散，与她此刻生机近乎断绝的状态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她为了救他，燃尽了一切。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煞气，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自齐天笑瘦小的身躯内轰然爆发！这煞气不再是之前战斗时逸散的血腥气，而是带着洪荒、古老、至高无上的意志，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来自蛮荒巨兽横行的年代！
统帅府内残存的建筑在这股煞气的冲击下，如同沙堡般簌簌瓦解，化为齑粉！地面以他为中心，呈环形向下塌陷、龟裂！那些原本还试图逼近的黑甲将领和妖灵会成员，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修为稍弱者直接爆体而亡，即便是玄王级别的存在，也如同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就连魂老人，也被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周身护体魂光剧烈摇曳，他那双绿油油的鬼火眼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惧！
“这……这是什么？！他的灵魂明明刚刚复苏，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如此可怕的气息？！”魂老人尖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这气息，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仿佛遇到了天敌，遇到了生命层次上绝对的压制者！
南宫瑾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他闷哼一声，被那实质般的煞气推得向后滑退数步，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他震撼地望向齐天笑，只见此时的齐天笑，周身笼罩在一层暗金色的光焰之中，原本清秀的脸庞上隐约浮现出细密的、非人的鳞片纹路，那双金色的竖瞳里，只有毁灭的欲望，再无半分属于“齐天笑”的理性与情感。
“天笑！醒来！”南宫瑾试图呼唤，但他的声音在那滔天的煞气与龙威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齐天笑，或者说，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某种存在，根本没有理会他。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锁定在魂老人身上。
“你……伤了她。”
古老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砸在所有人的心头。那不是质问，而是宣判。
魂老人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逃避的恐怖意志锁定了！他尖啸一声，再无保留，双手疯狂结印，燃烧魂力，施展出自己最强的保命魂术——万魂护体！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从他体内涌出，层层叠叠地将他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哀嚎不断的黑色魂茧！
同时，他对着那些幸存的手下和刚刚从外面涌入的联军高手嘶吼：“拦住他！快拦住他！！”
然而，已经晚了。
齐天笑缓缓抬起了右手，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仿佛执掌了天地规则的韵律。随着他手臂的抬起，他背后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穿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龙啸，猛地炸响！这龙啸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充满了无上威严、暴戾、以及毁灭一切的意志！
统帅府上空，风云变色！浓厚的乌云凭空汇聚，电闪雷鸣！在那扭曲的空间之中，一个无比庞大、无比恐怖的虚影，缓缓凝聚、显现！
那是一个拥有着九颗巨大头颅的巨龙虚影！每一颗头颅都狰狞无比，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龙角刺破苍穹，龙瞳如同九轮燃烧着毁灭火焰的金色太阳！虽然只是虚影，但其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片战场，无论是正在厮杀中的守护一族遗民还是联军士兵，全都骇然停手，灵魂战栗地望向这个方向！
九头巨龙虚影盘踞在齐天笑身后，九双龙瞳冰冷地俯瞰着下方渺小的众生，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地。
“九……九头……传说中的……不可能！！”魂老人躲在万魂护体之中，发出绝望而癫狂的尖叫，他认出了这虚影的来历，那是在上古传说中都足以令神魔辟易的绝世凶物！
齐天笑抬起的右手，对着魂老人所在的方向，轻轻向下一按。
他身后的九头巨龙虚影，其中一颗头颅猛地抬起，张开了仿佛能吞噬日月星辰的巨口！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股纯粹的、极致的、象征着“终结”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而过！
咔嚓……
那由无数怨魂凝聚、足以抵挡玄皇巅峰全力轰击的万魂护体魂茧，连一息都没能支撑，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从内部开始寸寸碎裂！无数怨魂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在这毁灭意志下化为虚无！
“不——！！！”
魂老人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充满极致恐惧与不甘的嚎叫，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在这无形的毁灭潮汐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瞬间分解、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妖灵会副会主，魂老人，形神俱灭！
毁灭的潮汐并未停止，继续向前蔓延。那些冲进来的联军高手，以及之前幸存的黑甲将领、妖灵会成员，但凡被这股意志扫过，无论修为高低，尽数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身体完好，但灵魂已然彻底湮灭！
整个统帅府核心区域，除了被齐天笑无意间“忽略”的南宫瑾，以及被他小心翼翼用一股柔和力量护住的柳依依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外，再无一个活物！
煞气席卷天地！龙威镇压八荒！
南宫瑾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心满是冷汗。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悬浮在半空，周身暗金光焰燃烧，背后九头巨龙虚影顶天立地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陌生。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齐天笑吗？
齐天笑（或者说九劫）缓缓收回手，背后的九头虚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散。他周身的暗金光焰也内敛下去，眼中的金色竖瞳闪烁了几下，那无尽的暴虐似乎消退了一些，但冰冷依旧。
他缓缓降落地面，脚步有些虚浮，显然刚才那一下，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他没有去看满地的“尸体”，而是第一时间走到了柳依依身边。
他蹲下身，看着少女那灰白的长发和苍白的小脸，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那冰凉的脸颊。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中，极其罕见地闪过了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似是痛楚，似是愧疚，又似是某种被触动的……柔软。
但下一刻，无边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强行压下了元神暴走带来的力量。他眼中的金芒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向前倒去，恰好伏倒在柳依依的身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偌大的、化为废墟的统帅府核心，只剩下南宫瑾一人持剑而立，以及两个昏迷不醒的伙伴。
远方，察觉到这边恐怖动静而急速赶来的守护一族遗民强者们，恰好看到了那九头虚影消散前最后一幕，以及齐天笑倒下的身影。他们停在了远处，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与震撼，如同瞻仰神迹。
（第23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