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一个晌午,我正蹲在卦馆门槛上捅烟斗,不知道怎么堵了烟管,可能是最近的烟抽的太多了,烟油把烟管堵了。
阿彩蜷在我脚边晒它那肚皮,阿呆吭哧吭哧擦着柜台,抹布都蹭出黑汤了还在那来回蹭。阿呆突然喊:“师傅!有人跑过来了!”
小安喘得像个旺财一样冲进门,后背一大片汗渍。他扶着门框直摆手,好半天才挤出句完整话:“谷叔...您帮我看看我表妹她是怎么了,就是我姑姑家的女儿阿兰。去年我带她来过您这!”
我把烟斗往青石阶上磕了磕,碎烟末簌簌往下掉。阿兰是小安姑姑家的闺女,去年跟着来算过桃花,这小姑娘头发非常浓密、乌黑蓬松,眼睛很亮很亮。当时就让我想起了司马相如写过的一句“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这么漂亮的女生谁能没有印象呢。
“慢慢说。”我往屋里让他,阿呆早捧了粗瓷大碗的凉茶递过去,手抖得茶水泼了小安满裤腿。小安顾不上擦,说阿兰年前失恋后又是吞药,又是割腕寻死觅活的,这个把月过完年倒是安静了,整天缩在屋里盯着墙发呆,问什么都不答。
我眉头拧成个疙瘩:“让你姑姑亲手摇六爻,拍卦象发过来。记住,外人摇的卦不灵。只有血亲家人才能问其吉凶”小安攥着手机去门外给他姑姑打电话。
卦象发来时,我正在给阿彩梳毛。狸花猫突然弓起背炸了毛,爪子在我手腕挠出一道血痕。
整理完发来的6张照片,把卦象写在挂本上的时候,应爻官鬼入墓化空亡。这卦凶得扎眼。
窗外槐树无风自动,几片枯叶扑在糊窗纸上。
“让你姑姑赶紧找找当地神婆,多陪陪这个孩子吧,别让她独处。”我把手机扔给小安,烟斗里的烟丝怎么都点不着,“咱们管不了外地的事,实在找不到再联系我吧。”
电话里小安姑姑一个劲儿道谢,问卦金多少。我望着墙上的洛书图,随口说:“等辰月再说吧。”
小安走后,阿呆凑过来看卦本,突然指着某个爻位喊:“师傅,这是不是...”我“啪”地合上本子,冲他摆摆手:“去去,该干啥干啥去。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天还没大亮,我正卸着门板,小安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他眼睛肿得只剩条缝,哆嗦着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条讣告,日期写着四月二十五,正是卯月的最后几天。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天下午突然犯的头疼这会儿又隐隐作痛。怪不得啊...虽说没收卦金,没直接掺和这事儿,可生死簿上的命数那是阎君管的事啊,哪是凡人能随便置喙的?
是啊,还差几天就到了辰月呀。
“师傅,这是不是...”小安声音发颤。
“生死有命。”我重新填满烟斗,火苗燃起的瞬间。
想起了一些往事,见过很多抑郁症,抑郁症患者描述都有一个情节是一模一样——总在深夜或者独处的时候听见另一个声音,温柔又绝望地说着:“跳下去就不疼了。”一点点小事就无限的悲观。也就那两三个月的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发现那段时间怎么傻。
阿呆抱着账本进来时,我正盯着墙上的八卦图发呆。他嗫嚅着问:“师傅,那些说有‘另一个自己’的人,是不是真被...”
。。。。。。
夜风卷着槐树叶撞在窗棂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
你是不是也听过身边有这样的故事。有户人家的小女儿最近总对着镜子笑,说有个漂亮姐姐要去阳台上教她跳好看的“飞天舞”。
一切都是命数。
(关于抑郁症为什么很多人都扛不住呢。我遇见过很多抑郁症的患者,他们在某一段时间他们会出现第二个人格,那个人格在你只要一沮丧的时候就会跟你说。一些非常消极的事情,并且连去路都给你想好了,并且大概率只有一个去路。
这是巧合吗?过些日子我讲一个关于找替死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