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吴老师拍了拍手,开始强调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无非是一些服从命令、注意安全、有事打报告之类的话。
最后,他表情略微严肃了一些,从讲台底下搬出了一个小型的金属保险箱,放在了讲桌上。
“好了,接下来是重要事项。”
吴老师打开花名册,却没有自己念,而是看向了江澈,“班长,你来念名字吧。念到的同学,上来把手机交到保险箱里。放心,学校会统一妥善保管,等到放假的时候再完整归还好。”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和窃窃私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难免肉痛。
江澈站起身,接过花名册,开始用他那清冷平稳的声调一个个念名字。
“张三。”
“李四。”
“王五。”
被念到名字的同学,表情各异。有的平静上交,仿佛早已看破红尘;有的依依不舍,摸着手机仿佛生离死别;还有的趁机飞快地最后发几条消息……
林朗看着一个个同学上前,把自己珍贵的智能手机放进那个冰冷的铁箱子里,感觉就像在看一场“高科技葬礼”。
他磨磨蹭蹭地,直到江澈念到他的名字,才万分不舍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终于,全班同学的名字都念完了。保险箱里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
就在大家都以为结束时,班里一个眼尖的男生突然发出了疑问:“咦?班长,你怎么没交手机啊?”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江澈身上!只见他确实没有上交手机,甚至他的手机就随意地放在桌面上!
羡慕、嫉妒、疑惑、以及各种“阴谋论”的窃窃私语立刻在教室里蔓延开来:
“对啊!班长凭什么不交?”
“是不是有特权啊?”
“难道班长就能特殊?”
“这不公平!”
江澈正弯腰给那个装满手机的保险箱上锁,听到质疑,他动作没停,直到“咔哒”一声锁好,才直起身,面对全班同学投来的各种目光,表情依旧淡然,开口解释道:
“走读生不用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走读生?
大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江澈是走读生!他不住校!
吴老师也适时补充道:“没错,学校规定,走读生手机可以自行保管,但教学期间同样不允许使用。我们班目前只有江澈一名同学是走读生。”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同学们眼中的羡慕却丝毫未减。
不用交手机!
这意味着放学后就能拥有宝贵的自由时光!
这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走读真好……我怎么不是走读生……”
吴老师听到了这些议论,笑了笑,又多解释了几句:“大家也别羡慕了。江澈同学的走读资格,也是当年他父母联名向学校特别申请的。学校也是经过慎重商讨,考虑到他家早餐店确实需要他早晚帮忙,加上江澈同学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表现优异,纪律性强,成绩也好,才破例批准的。咱们学校原则上还是建议全体学生住宿,方便统一管理。”
原来如此!是特批的!而且是因为要帮忙家里干活和自身足够优秀!
这下,那些“阴谋论”的窃窃私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纯粹的羡慕和一点点佩服。
毕竟,能让学校破例,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澈对于这番解释和众人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讨论的不是他自己。
他平静地坐回座位,将那个小小的走读证和手机一起收进了口袋。
接下来,所有高一新生穿着统一的迷彩服,在操场上以班级为单位集合。
九月初的太阳依旧毒辣,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塑胶跑道,空气里弥漫着热浪。
站在队伍里,林朗就看到旁边的江澈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喷雾瓶子,对着自己的脸和脖子均匀地喷了几下,一股淡淡的、类似清凉剂的味道飘了过来。
林朗好奇地把胳膊搭在江澈肩上,凑过去压低声音调侃:“哟,班长,还挺精致?军训还化妆呢?”
他语气里带着点大男孩特有的、对护肤品的“不屑”。
江澈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胳膊,把小瓶子收起来,言简意赅:“这是防晒。”
“防晒?”林朗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嗤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那是什么玩意儿?小女孩才涂那个!怕晒黑啊?真男人,从来不用这些!”
他挺起胸膛,一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架势。
江澈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带着点怜悯和“你很快就会知道厉害”的意味,淡淡吐出四个字:“有你受的。”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如钟、中气十足的吼声在他们班前方炸开:“高一(3)班!集合!看齐!”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教官大步走了过来,肩章显示着他退伍军人的身份。
他往队伍前面一站,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让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是你们未来一周的教官!”
王教官的声音极大,根本不需要扩音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服从命令!听清指令!动作到位!别给我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听到没有?!”
“听——到——了——”底下的回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都没吃饭吗?!大点声!听到没有?!”
“听到了!!!”这次声音整齐洪亮了不少。
王教官满意地点点头:“好!现在开始训练!第一项!军姿!”
军训第一天,内容并不复杂,无非是排队列、站军姿、停止间转法(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稍息、立正这些基础动作。
但看似简单,在毒辣的太阳底下重复无数遍,并且要求动作标准、排面整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站军姿。
要求抬头、挺胸、收腹、两手紧贴裤缝、两脚分开约六十度、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视前方……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
林朗感觉自己额头的汗珠汇成小溪,顺着脸颊往下淌,痒得难受却不能擦。
迷彩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澈。
对方同样站得笔直,额角也有细汗,但状态明显比他稳定得多,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感受不到酷热。
而林朗自己,开始感到暴露在外的胳膊和脖子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忽然想起江澈之前喷的那个小瓶子,还有那句“等会有你受的”……
不会吧……难道真的……
“那个谁!第三排第四个!乱看什么!眼睛盯前方!”王教官的吼声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林朗吓得一激灵,赶紧目视前方,不敢再乱动,但皮肤上传来的灼烧感却越来越清晰。
“真男人从来不用”?
他好像……有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