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训练日的晚上。
室内体育馆的窗户,大概是没关严实,偶尔有凉风“嗖嗖”地钻进来。
林朗正练着“云手”,突然觉得屁股后面,一阵凉飕飕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来——前两天晚自习,沈雨桥那个大嘴巴,还神神秘秘地给他讲过一个关于学校这个老体育馆的鬼故事!说什么以前有个体育生……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这空旷的体育馆里,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灯光似乎也变得有点惨白,角落里的影子,也好像在晃动……
他赶紧凑到旁边的江澈那儿,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说:“澈哥!我感觉这地方……有点邪门啊!好像有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江澈就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上下嘴唇,把他后面那个“鬼”字,给堵了回去。
“打住。” 江澈一脸“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无奈地说,“咱们学校的鬼故事,翻来覆去,万变不离其宗,不就是‘红衣服学姐’、‘厕所最后一间’、还有‘吊死过人的老体育馆’那几样吗?”
“你要是真害怕,就别自己说出来,再把自己给吓着了。”
他顿了顿,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补充道,“实在不行……我让沈雨桥,给你烧点他珍藏的符水喝喝?”
林朗:“……”
他一把拍开江澈的手,气鼓鼓地撇了撇嘴:“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这是有切实的体感!凉飕飕的!”
说完,他作势就要转身走开,不想理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了。
“等等。” 江澈却突然叫住了他。
林朗脚步一顿,心里一喜,还以为江澈是回心转意,要听他讲鬼故事了。
他立马回过头:“怎么了?改变主意,想听我发现的‘灵异现象’了?”
江澈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外套。
接着,他走上前,把这个外套从后面,轻轻地系在了林朗的腰上,正好挡住了他的臀部。
“别胡思乱想了。” 江澈直起身,指了指他的身后,语气平淡地说,“你裤子后面,破了个洞。”
“怪不得你觉得‘凉飕飕’的。”
林朗:“!!!”
他猛地伸手,往自己屁股后面一摸——果然!在左侧臀部的位置,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林朗又羞又恼,压低声音吼道:“有刁民!一定是有刁民要害朕!”
江澈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仔细看了看那个破洞的边缘,分析道:“从这个撕裂的痕迹来看……”
“倒不像是别人扯的。更像是你自己刚才练‘蹬脚’或者‘下势’的时候,动作太猛,不小心给绷开的。”
“劣质裤子!绝对是劣质裤子!” 林朗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锅,把责任全都推给了万恶的供应商。
江澈也懒得再跟他争辩,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林朗突然发现,自从和江澈在一起之后,自己好像总是在对方面前,遭遇各种“社死”瞬间!
什么发烧流口水、抄作业被逮现在又加上个练太极把裤子练破了……真是什么丢脸的事都让他给遇上了。
他正郁闷地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啪。”
他一惊,回头瞪向江澈。
只见江澈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呢?”
“平时脑子里色色的,想法一大堆。可真遇到这种‘走光’的事儿,反而还挺正经,知道害羞了?”
“再说了……你里面,不是还穿着秋裤呢吗?”
“我既看不见你的内裤,也看不见你的光屁股。你在那儿瞎紧张什么?”
林朗虽然认可这个说法,但依旧小声抱怨着:……丢脸嘛。
江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安抚道:“行了,别嚎了。”
“一条裤子而已。晚上回去,我给你缝一下就行了。”
林朗一听,立刻变脸,换上了一脸感恩戴德的笑容:“真的?澈哥!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随后,林朗赶紧溜回宿舍,换上了自己的校服裤子,然后把那条破了洞的太极队队服,郑重地交到了江澈手里。
这裤子是学校统一定制的,现在想临时再去买一条,也不知道该上哪儿买,只能靠缝补来救急了。
晚上,江澈拎着那条折叠好的裤子,回到了家,随手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细心的江妈,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条明显是男款、而且尺寸比儿子常穿的要稍小一些的裤子。
她和江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和担忧,江妈本来就有所怀疑,江爸就是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应该悟了。
他们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同性恋”这三个字,对于他们这一辈思想相对传统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太过沉重和羞于启齿的话题。
他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江澈将父母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心里清楚,如果一直藏着掖着,等到将来某一天,突然向他们坦白,那造成的冲击,可能会更大。
不如像现在这样,通过一些日常的蛛丝马迹,让他们慢慢地有所察觉,自己去做心理准备。
这就像一场漫长的“脱敏治疗”。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去掩饰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后,江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针线盒。
他虽然不近视,但每次做这种精细活时,总会习惯性地戴上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仿佛这样能让注意力更集中。
他刚穿好线,准备开始缝补,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起来——是林朗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江澈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刻出现了林朗那张笑嘻嘻的脸。
“你怎么没交手机?” 江澈微微皱眉,问道。
“嘿嘿~备用机!我才买的!刚开机,第一个就给你打视频了!”
“放心~我室友们现在都在洗漱呢,不会吵到他们的!”
“……” 江澈沉默了一秒,然后用班长的口吻,严肃地说:“按照规定,我以班长的名义,要求你明天上交。”
“啊~不要嘛!澈哥~” 林朗立刻在屏幕那头,拖长了声音,开始撒娇,“你最好了~通融一下嘛~我保证!就偶尔跟你联系一下!绝对不乱玩!”
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江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下头,重新拿起针线,开始专注地缝补起裤子上那个破洞。
他的手法很熟练,针脚细密而整齐。
视频那头,林朗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澈哥……”
“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好慈祥哦……”
他大概是想夸江澈“贤惠”或者“温柔”,但一时词穷,憋出了这么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
江澈淡淡地回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朗也不生气,他躺在宿舍的上铺,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就那么痴痴地、一动不动地,透过手机屏幕,看着灯光下,戴着眼镜、认真缝衣服的江澈。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过了好一会儿,宿舍楼里传来了查寝老师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林朗这才依依不舍地对江澈说:“澈哥,查寝的来了,我先挂了啊!明天见!”
“嗯。早点睡。” 江澈应了一声。
挂了视频,林朗赶紧把备用机藏进了枕头底下。他刚一转头——
“哇啊!” 他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只见下铺的沈雨桥,不知何时,像只壁虎一样,双手扒在他床边的栏杆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正眨巴着八卦的眼睛盯着他看。
林朗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骂道,“你要死啊!沈雨桥!”
“这是上铺!你别扒在那儿!跟个吊死鬼似的!吓死我了!”
沈雨桥“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说:“朗哥!别生气!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他“嗖”地一下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拎出来一个小巧的宠物笼子。
笼子里,一只毛茸茸的、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仓鼠,正抱着一颗瓜子,“咔嚓咔嚓”地啃得正香。
“哇!” 林朗凑近笼子,兴奋地问:“好萌啊!这哪儿来的?”
“林芝给的。” 沈雨桥得意地说。
“它叫什么名字啊?” 林朗伸出手指,想隔着笼子,逗逗那只小仓鼠。
沈雨桥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它叫——”
“林、朗。”
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