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的大将张勋本想带兵找刘备的麻烦,却被诸葛千轻飘飘的一句话——“吕布很快就会察觉上当”,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掉头率兵直扑小沛。
现在的刘备,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他不仅得了海量的钱粮,还顺势拉起了一支三万人的队伍。
更妙的是,他还混上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豫州牧”头衔。
简直是把所有好处都占尽了!
袁术想反悔?
那就慢慢耗着吧!
反正刘备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跟袁术慢慢磨。
可袁术他耗得起吗?
他花了天文数字的钱粮赎回了大将纪灵和两万降兵,又花大价钱“买”下了刘备的小沛。
甚至为了这个计划,还得罪了吕布,派人去截杀和亲队伍。
要是这小沛回头又被吕布给抢走了。
那袁术可就真成了全程打白工的冤大头,辛辛苦苦都是在替刘备做嫁衣了!
一进入汝南地界。
刘备亲自为纪灵松绑,又亲手为他斟满一樽送行酒,语气里满是真诚的不舍:
“纪将军,你我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我刘备是个念旧情的人。倘若将军将来没了安身之处,随时可以来南阳郡找我!”
纪灵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沉声道:“刘使君,我纪灵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懂得‘忠义’二字!袁公待我不薄,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袁公!”
“就此别过!”
望着纪灵策马离去的决绝背影,刘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惋惜。
忠义之士,向来是他刘备最欣赏的人。
待纪灵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刘备脸上的惋惜之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如今我刘备,终于是蛟龙入海,再也不必困守小沛那块四面楚歌的险地了!”
整整四个月!
天知道这四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刘备几乎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
寄人篱下,依附于吕布,时时刻刻都担心被那头饿狼一口吞掉,他能睡得好才怪!
纵然有军师诸葛千步步为营,精密布局,刘备的内心深处依旧是忐忑不安的。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终于逃离了小沛那个漩涡,来到了开阔的汝南!
再也不用担心袁术的算计,不用提防吕布的背刺,更不用畏惧曹操的兵锋。
因为那三方势力,此刻正被他搅成一锅粥,根本无暇他顾!
刘备策马立于山坡之上,极目远眺汝南的山川河流,胸中豪情万丈,忽然有些感慨地对身旁的诸葛千说道:“军师,你看,如今我已是豫州牧,这汝南又与南阳郡毗邻,不如……我们就在这汝南扎下根基,如何?”
在汝南立足?
诸葛千羽扇轻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主公忘了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们若在汝南立足,大军一日之内便可兵临许都城下。您认为,那位曹司空,能容得下主公这尊大佛吗?”
“倘若曹操回头再请一道圣旨,随便安个罪名,说主公治理汝南不力,撤了您这豫州牧的官职。到那时,不论主公在汝南打下多大的基业,都不过是在替曹操做嫁衣罢了!”
“说不定,曹操还得写封感谢信,多谢主公替他荡平了汝南的黄巾贼寇呢!”
刘备闻言,尴尬地干笑一声:“哈哈,我就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在汝南立足!”
汝南与南阳,有着一个本质上的区别。
南阳郡在名义上,隶属于荆州刘表的治下。
刘备待在汝南,曹操想打他,随时可以找个借口出兵征讨。
可刘备若是在南阳,曹操要动他,就必须得先掂量掂量荆州牧刘表的态度。
如今的曹操,还不是那个荡平袁绍、雄霸北方的绝对霸主!
同样,他还没有底气可以一人独抗天下群雄!
因此,对于荆州的刘表,曹操向来都是采取拉拢和安抚的怀柔策略。
就在这时。
大军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喧哗。
张辽领着他的骑兵队,卷着一路烟尘,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因为一直没能找到吕玲绮的下落,刘备便暂时放弃了招揽张辽的念头。
在决定转道汝南之前,刘备采纳了诸葛千的计策,以执行军务为由,将张辽和他的骑兵远远地支了开去。
等到张辽完成任务返回营寨时,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刘备大军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给他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营盘,以及足够他那支骑兵吃上三个月的口粮。
张辽当时就傻眼了!
出发前,刘备还信誓旦旦,一副要与袁术决一死战的架势。
结果仗打到一半,刘备竟然丢下他,自己跑路了?
愤怒的张辽,当即派遣斥候,四处打探刘备大军的行踪,一路追到了这里。
“刘备,给我出来!”
张辽横刀立马,声如洪钟,语气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很显然,刘备这种不告而别的行径,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忠义的将领!
不多时。
刘备来到后军,见到怒气冲冲的张辽,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文远,你又何苦苦苦追赶,不肯罢休呢?”
“我已经为你留下了足够你返回徐州的三个月口粮,仁至义尽了!”
张辽勃然大怒:“刘备!这是三个月口粮的事吗?你为何不继续攻打寿春?”
张飞一听张辽直呼大哥名讳,那火爆脾气也上来了,当即横矛怒喝:“张辽!若不是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吗?”
“我大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张辽来指手画脚了?”
“只许你家主公吕布抢我大哥的徐州,就不许我大哥骗他一次吗?”
“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我老张的丈八蛇矛,可不认得什么故人情分!”
“翼德,不得无礼!”刘备立刻出声呵斥道。
呵斥完张飞,刘备转向张辽,竟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文远,我知道你与云长情同手足,我也一直非常欣赏你的将才。”
“这次请你来督军,我确实是存了招募你的心思。”
“军师曾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吕布将军的女儿,便有希望说服文远你,与我们一同前往汝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最终并没能寻到吕将军的女儿。”
“虽然有人建议我,干脆将你强行扣留下来。”
“但我知道,你张文远,是顶天立地的重义之人,绝不会在主公危难之际轻易背离。”
“所以,我最终没有扣留你,而是给你留下了足够的钱粮,让你安然返回徐州!”
张辽沉默了。
刘备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顿了顿,刘备又接着说道:
“既然你还是追来了,那我索性再告诉你一个情报吧。”
“如今的小沛城,已经由袁术的大将刘勋接管镇守,袁术的另外两员大将张勋和纪灵,也正率兵赶往小沛增援。”
“不仅如此,曹操也已亲率大军屯兵商丘,正准备再次攻打徐州。”
张辽闻言,大吃一惊,脸上血色尽褪:“什么?曹操和袁术,都要攻打徐州?这……这怎么可能?”
猛然间。
张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死死盯着刘备,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们故意安排的?你们故意将小沛卖给袁术,又暗中派人出使许都,引诱曹操屯兵商丘,所有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你们自己南下汝南铺路?”
刘备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坦然点头:“没错!从我答应替吕布屯兵小沛的那一天起,我的军师,就在为我谋划这条南下之路了!”
张辽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他凝视着刘备,语气忽然缓和了许多:“刘使君,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刘备见张辽态度转变,心中顿时大喜,连忙说道:“文远请讲,只要我刘备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辽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当日夺你徐州,我等也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如今你设局诓骗温侯,我确实也没有资格来责怪你什么!”
“但还请看在温侯曾经善待使君家眷的情分上,若是将来寻到了温侯的女儿,还请务必善待她!”
刘备闻言,神色顿时一凛,郑重地承诺道:“文远尽管放心,我刘备顶天立地,绝非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又补上一句:“若文远他日没了去处,随时可以来南阳郡寻我,我刘备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张辽沉默不语,只是对着刘备抱了抱拳,随即猛地一挥手,大喝一声,率领着两千铁骑调转马头,如风一般呼啸而去。
刘备望着张辽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如此忠肝义胆之士,竟然投效了吕布那等莽夫!可惜!当真可惜啊!”
刘备还在为张辽的忠义而感慨。
前军的关羽已策马飞奔而来,他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大哥,刘辟传来消息,已经寻得吕布的女儿了!”
“我们可立刻派人去通知文远。”
原来,那黄巾骑士偶然遇见吕玲绮后,当即便将消息上报给了渠帅刘辟,刘辟又连夜派人快马通知了关羽。
关羽一听这消息,立刻就策马赶来见刘备。
能被他关云长看在眼里,并引为知己的文武英才,这世上没有几个。
而张辽,恰恰就算一个!
如果有机会能劝说张辽放弃吕布,与他们一同前往南阳郡,关羽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去促成此事。
张飞却在一旁大大咧咧地嚷道:“二哥,晚啦!张辽那家伙刚才已经来跟我们见过面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回到徐州地界了。”
关羽闻言,丹凤眼猛地一睁,吃了一惊:“文远走了多久了?我现在就去追他!”
“云长,不必了。”刘备抬手制止了关羽,叹息道,“文远是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吕布大难当头,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之而去的!”
“文远临走前还特意拜托我们,若是寻到吕布的女儿,一定要善待她。”
关羽眯着他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沉声道:“即便不能追回文远,我也要亲自去告诉他,我们已经寻到了吕布的女儿,让他安心。”
诸葛千轻摇羽扇,微笑着开口:“主公,就让云长将军去吧。”
“顺便,也请文远将军,替主公给吕布带句话。”
“就说,你夺我徐州,我卖你小沛,你我之间的往日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但是,祸不及妻女,主公会认吕布的女儿为义女,好生照看!”
关羽得令,不再多言,当即拨转马头,一催赤兔,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朝着张辽离去的方向追去。
张飞却不乐意了,他瓮声瓮气地对诸葛千说道:“军师,吕布那厮抢了我大哥的徐州,你却要让大哥认他女儿当义女?”
“他吕布的女儿,配有这个资格吗?”
诸葛千轻笑一声,眼神睿智:“翼德,此一时,彼一时也。”
“群雄逐鹿的乱世,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要能有助于主公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大业,认一个义女,又有何妨?”
“倘若将来有一天,吕布兵败身亡,那些曾受过他恩惠的文臣武将,感念旧主之恩,定然会千里迢迢南下,来寻找吕布的女儿,以报旧日恩义!”
“到那时,主公心心念念的张辽张文远,必然会主动南下投效!”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翼德可明白?”
张飞顿时听傻了眼,他挠了挠后脑勺:“啥?认个干闺女,还能有这么多好处?”
关羽的赤兔马快,不多时便追上了张辽的骑兵队伍。
“文远且慢!听我一言!”关羽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张辽闻声,立刻勒住了缰绳,回头望去。
“云长,你是来劝我的吗?”
“如今温侯有难,我张辽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舍弃温侯而去!”
关羽策马来到近前,与他并辔而行,凝视着他道:“文远,我并非是来劝你背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寻到了吕布将军的女儿。文远可暂缓行程几日,将她亲自接回徐州!”
张辽闻言,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云长,你又何必骗我?”
“你们费尽心机地寻找温侯的女儿,不就是为了以此为筹码来招揽我吗?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
“更何况,我已经拜托过刘使君,若寻得温侯之女,希望他能善待。他既然应允,我便信他。”
关羽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瞬间识破,饶是他脸皮厚,也感到有些尴尬。他想起诸葛千临行前的吩咐,又郑重地说道:
“文远,计策虽然显得拙劣了些,但我大哥是真心实意地想邀请你一同共举大事,匡扶大汉!”
“既然文远不愿舍弃吕布,我若再强行劝说,反而玷污了文远的清名。”
“大哥想让你给吕布带句话。”
“他说,你夺我徐州,我卖你小沛,从此恩怨两清。”
“但是,祸不及妻女,他会认吕布的女儿为义女,以礼相待!”
张辽听完这番话,默然一叹。
无论是刘备还是关羽,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最大的诚意来邀请他共事。
要说张辽心里一点都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吕布并非明主,这一点,张辽心中比谁都清楚。
但是,吕布虽然反复无常,可对他张辽这些从并州就跟着他的部下,确实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恩义。
张辽不可能因为和关羽的私人交情,就抛弃与吕布之间的君臣大义。
良久。
张辽目光凝重,对着关羽郑重地拱手作别:“云长,刘使君的厚爱与恩义,我张辽铭记在心。”
“这次返回徐州,我定然会尽力劝说温侯,与刘使君消除嫌隙,共御外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云长,就此别过!再会了!”
目送着张辽远去的背影,关羽不由得在心中轻轻一叹。
“此番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文远,你可千万别死在徐州那片是非之地啊!”
张辽辞别关羽之后。
一路再无片刻耽搁,策马如飞,火速赶回了彭城。
吕布见张辽独自一人返回,心中又惊又疑:“文远,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督军吗?莫非是……是寻到玲绮了?”
张辽面色凝重,坦然答道:“温侯,小姐确实已被刘备寻到了!”
吕布一听,顿时抚掌哈哈大笑:“好!玄德做事果然用心!待我击败了袁术,定要为他向朝廷请功!”
可他笑着笑着,又察觉不对:“咦,玲绮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见张辽面有苦色,一言不发,吕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文远,到底是什么情况?玲绮人呢?”
张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温侯,刘备……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