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嘉公司的办公室里，李化春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道，手里捏着一份券商发来的资金流向报告。
报告上的数字触目惊心 —— 近一个月，A 股市场净流出资金超过 500 亿元，而深圳房地产市场的成交量，却同比上涨了 30%。
“化春，你看新闻了吗？深圳龙华的一个新楼盘，开盘就售罄，有人凌晨三点就去排队，全款买房的人排了好长的队。” 华哥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现在的人都疯了吗？几百万的房子，跟买白菜一样。”
李化春接过手机，屏幕上是楼盘开盘的视频。
大雨中，几百人打着伞排着队，有人手里拿着现金，有人在跟销售争吵，场面混乱却又透着一股疯狂。“不是他们疯了，是市场疯了。”
他把手机还给华哥，声音低沉，“股灾之后，大家觉得股票不靠谱，就把钱都投到房子上，觉得房子能保值增值。”
华哥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我老家的亲戚，上个月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凑钱在深圳买房，说‘现在不买，以后就买不起了’。
我跟他们说股市可能要反弹，他们还笑我‘都什么时候了，还信股市’。”
李化春苦笑了一下。他现在也没底气说 “股市要反弹” 了 —— 从一月到九月，指数虽然反弹了 15%，可成交量却越来越低，资金不断流出，市场像一潭死水，没什么活力。
李化春的心态，是很多资本市场投资者的心态，对股市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也没办法。
办公室里，小林正在跟客户打电话，声音里满是耐心：“王姐，您再考虑考虑，现在股市已经在底部了，您要是现在赎回，之前的亏损就真的无法挽回了。要是再等等，说不定就能回本……”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等？我等了半年了，不仅没回本，还亏了不少！我朋友跟我说，现在买房才是正道，我明天就去看房，你赶紧把钱给我赎回来！”
小林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坐在工位上，眼圈红红的。
“化春哥，王姐也要赎回，说要去买房。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因为买房而赎回的客户了。”小林一脸无奈。
李化春心里一阵发沉。买房已经成了压倒股市的最后一根稻草，越来越多的客户把资金从股市转到房地产市场，股市的失血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是市场的问题。你先把赎回手续办了，别让客户等急了。”
小林点点头，擦干眼泪，开始整理赎回资料。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响，格外刺耳。
中午时分，林薇发来微信：“忙吗？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商场，看到很多人在看房产中介的广告牌，要不你过来一起吃个饭？”
李化春收拾好东西，快步下楼。商场里人很多，很多房产中介的广告牌摆在显眼的位置，上面写着 “深圳房价再创新高”“全款优先，贷款靠边” 等字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看，现在连商场里都在卖房子。” 林薇指着广告牌，无奈地笑了笑，“我刚才问了一下，龙华的一个二手房，半年前卖 300 万，现在已经涨到 450 万了，涨了 50%。”
李化春心里一阵苦涩。半年时间，房价涨了 50%，而股市却在原地踏步，客户把资金转到房地产市场，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去吃饭吧，别在这看了。”
两人走进一家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邻桌的人在谈论买房，说 “现在不买，明年就更买不起了”“就算贷款，也要买一套”，声音传到李化春耳朵里，格外不舒服。
这时候，林薇忽然说道，“还好我们年前已经把房子敲定了，现在这几个月房价也涨了不少，应该高兴才是。”
李化春微笑说道，“也是哦，事情不能光想坏的方面，也有好的方面，咱们马上收房，马上有咱们自己的家了。”
餐厅里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却压不住邻桌讨论房价的声音。
李化春夹起一块青菜，嚼了半天也没尝出味道。
林薇看他心不在焉，把剥好的虾放在他碗里：“别想工作的事了，先吃饭。咱们的房子下个月就能收房，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挑家具，你想把书房装成什么样？”
提到房子，李化春的眼神才稍微亮了点。
年前签购房合同的时候，他还担心股灾影响资金，没想到短短半年，房价就涨了这么多。“书房要大点的书桌，能放下两台电脑，以后看盘、写报告都方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装个书架，把这些年的研究报告都存起来，说不定以后能当教材。”
林薇笑着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宜家挑，你选书桌，我选窗帘。”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话锋又轻轻转回来，“不过说真的，要是年前没下定决心买房，现在咱们可能也得跟别人一样，到处凑钱抢房了。”
李化春心里一阵感慨。年前他还犹豫过，想把买房的钱留在公司补现金流，是林薇坚持要先定下来：“钱可以再赚，房子是家，不能等。” 现在看来，林薇的决定太对了 —— 不仅保住了资产，还让他在股市的寒冬里，有了个安稳的念想。
吃完饭，两人沿着商场的走廊往回走。路过一家房产中介门店，玻璃门上贴着的房源信息格外扎眼。
“福田两室一厅，68 平，580 万”“南山学区房，45 平，620 万”。几个穿着西装的中介正围着一对年轻情侣介绍，手不停地在户型图上指点，语气里满是催促：“这套房很抢手，今天不订，明天就没了。”
年轻情侣咬着嘴唇纠结，男生小声说：“可是首付要 200 万，咱们还差 50 万……”
“差 50 万可以找亲戚借啊，或者做消费贷，先把房定下来再说！” 中介的声音拔高了些，“你看这房价，每个月都涨，晚一个月就多掏十几万，划算吗？”
李化春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深圳的房价还没这么疯狂，那时候他还想着 “先拼事业，等有钱了再买房”，可现在，房子已经成了普通人遥不可及的目标。
“走吧，别站在这了。” 林薇拉了拉他的胳膊，“看了也心烦，咱们还是赶紧回公司吧，说不定小林还在等你处理赎回的事。”
李化春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商场，外面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有人手里拿着房产宣传单，有人在打电话跟家人商量买房，很少有人再提股票。
回到公司，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华哥的声音：“你说这叫什么事？客户赎回就算了，连隔壁私募的老张都辞职去卖房子了！刚才在楼下碰到他，穿西装打领带，手里拿着房源手册，跟我说‘卖一套房能拿五万佣金，比做私募轻松多了’。”
李化春愣了一下：“老张也去卖房子了？他不是做了十年私募吗，怎么说转行就转行？”
“还不是因为行情不好。” 华哥叹了口气，“他公司这半年亏了不少，客户天天闹，上个月还被监管查了，索性就不干了。他跟我说，现在深圳的房产中介，只要肯吃苦，一个月赚十万都不难，比在股市里熬着强。”
李化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深圳 9 月新房成交均价突破 6 万元 \/ 平，同比上涨 25%，创历史新高”。下面的评论里，有人说 “还好早买了房”，有人说 “这辈子都买不起深圳的房了”，还有人说 “股市要是有楼市一半给力就好了”。
他点开券商发来的资金流向报告，重新看了一遍 —— 近一个月，A 股市场净流出资金 520 亿元，其中散户资金流出 380 亿元，机构资金流出 140 亿元；而深圳房地产市场，单月成交额突破 800 亿元，同比上涨 30%，其中全款购房占比超过 40%。
“化春哥，王姐的赎回手续办好了，资金明天就能到账。” 小林走过来，把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她刚才还发微信跟我说，已经看好了龙华的一套二手房，明天就去签合同，还让我要是有买房的想法，赶紧跟她一起去，说‘现在买还来得及’。”
李化春拿起文件签了字，递给小林：“辛苦你了。对了，你家里人有没有催你买房？”
小林苦笑了一下：“催啊，我妈天天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在深圳买房，说‘女孩子要有自己的房子才安心’。可我哪买得起啊，一个月工资才一万多，连首付的零头都不够。”
李化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说。他知道，小林的难处不是个例，在深圳，像她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房价已经成了他们最大的压力。
下午三点，收盘铃声响起。沪深 300 指数收在 3160 点，比早上低开了 0.5%。
成交量只有 2800 亿元，比昨天还少了 300 亿元。华哥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的行情，语气里满是无奈：“这市场，真是没救了。成交量越来越低，资金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李化春没说话，只是打开了自己的账户。里面的持仓还是那些消费股和银行股，虽然没亏多少，但也没怎么涨。他想起年前买房的时候，还担心资金不够，现在看来，幸好当时把钱投在了房子上，不然现在可能还在股市里套着。
“对了，化春，你年前买的那套房子，现在涨了多少？” 华哥突然问道。
李化春想了想：“大概涨了 80 万吧，林薇今天跟我说的。”
“80 万！” 华哥瞪大了眼睛，“咱们公司这半年辛辛苦苦，净利润还不到 50 万，你一套房子半年就涨了 80 万，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李化春笑了笑：“这也是运气好，要是年前没买，现在也买不起了。不过说真的，有时候我也在想，咱们做私募到底图什么？天天熬到半夜，担惊受怕，赚的钱还不如卖一套房子多。”
“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念想。” 华哥叹了口气，“咱们做了这么多年股票，早就有感情了。虽然现在行情不好，但总有好转的一天。要是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李化春点点头。他知道华哥说的对，虽然现在楼市狂热，股市冷清，但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股市 —— 那是他奋斗了十年的地方，有他的青春，有他的梦想，还有那些相信他的客户。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华哥走之前跟他说：“化春，明天周末，别老想着工作，跟林薇好好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李化春点点头：“你也是，早点回家陪家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一丝湿润的凉意。楼下的街道上，房产中介的门店还亮着灯，里面依旧有人在看房子，而券商营业部的灯，早就灭了。
他掏出手机，给林薇发了条微信：“下班了，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晚上想吃什么？”
很快，林薇回复：“我马上就下来，想吃你上次说的那家火锅，咱们边吃边聊收房的事。”
李化春笑了笑，走出办公室。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他知道，明天周末，不用再看行情，不用再处理客户赎回，可以跟林薇一起去看家具，一起规划未来的家。
虽然股市的寒冬还没过去，虽然楼市的狂热还在继续，但他心里却有了一丝暖意。因为他知道，不管市场怎么变，不管行情好不好，他都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走出大楼，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清凉。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已经出来了，虽然不亮，却透着一丝希望。他知道，股市的春天总有一天会来，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好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