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皇上放江舒然一条生路,她不应该生活在宫里,她的性格也不能够在宫里生存,她本身就适合生活在乡野之中,喜欢自由,也喜欢散漫的生活。”
“她心思单纯,总是在很多时刻保留着善良之心,这种善良在宫里就是害死她的利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绝路上走,恳求皇上饶恕她吧,无论您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哪怕您拿着我的命去,我也不会后悔,只求你能够饶过江舒然。她真的不适合宫廷,她受不了那样的生活。”
江舒然听到程子琅说出这样的话,内心非常意外。
事实上,之前没有人会考虑她能不能适应宫廷的生活。
慕容烈也没考虑过。
对于慕容烈来说,他可能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
那么多年,就她一个女人,孩子也都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他们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而江舒然只是在宫里陪他而已。
慕容烈对江舒然的限制无非就是不让她出宫,让她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他像养宠物一样养着江舒然,又怎么会考虑到江舒然真实的情绪?
唉。
江舒然还是忍不住叹息。
果然,在乡村里的那个程子琅是最了解当时的她的。
说实话,就是如此。
过不下去就是过不下去。
在宫里的生活,每一次重大事件发生,给她的感觉,除了窒息就是窒息。
什么所谓的锦衣玉食,她要是真稀罕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一次的重生了。
然而,程子琅替江舒然的哀求,却深深刺激到了慕容烈。
慕容烈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看着程子琅:“你有什么资格?你是她什么人?”
程子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说自己是江舒然的未婚夫,然而他背信弃义,把江舒然丢到一边,在江舒然最危急的时刻没有站出来,反倒让江舒然去京城寻他,最后遭遇了一系列挫折,甚至差点变成一具尸体,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保护。
更没有资格提他是江舒然的未婚夫。
他失职了。
一个失职的男人,给江舒然留下的都是无尽的伤痛。
这种伤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
程子琅猜不出江舒然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的痛苦煎熬,才能像如今这样风轻云淡地跟他说,他们两个人没有关系了。
但如今受苦的人应该是他。
他就应该受这样的苦。
因为他实在是混账,他就是当代的蠢材,废物,无能之辈。
沉默了很久,程子琅还是努力陈述着自己的意见。
“我不是什么人,我也不配做她的什么人,只是我希望她好。江舒然吃尽了苦,在幼时,在她的童年时期,还有她少女时代,她真的没有享受过多少属于女孩子的幸福。”
“她一直都在为生存奋斗,我看着她,心疼她,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听到程子琅说到这里,江舒然有点无言以对。
事实上,伤害她最深的人可不是程子琅。
这辈子不是上辈子,那就没法说了。
上辈子大家都过得一塌糊涂。
不过,程子琅的确对她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最重要的伤害还是来自于一些有心人士。
虽然后来慕容烈把那群把江舒然逼上绝路的人都一一打尽,还处理掉了幕后的凶手,但江舒然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她就不怨恨程子琅。
事情就这样了,人也是复杂的。
说到底,一个人要是非要计较这些,进入仇恨的怪圈,江舒然就不用做别的了。
她反刍之前的那些痛苦,这辈子就过去了。
那她宁愿轻盈地前行。
她只想活好好不容易重开的一辈子。
程子琅仍在继续。
“江舒然不应该永远都在痛苦里挣扎着,她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拥有最好的人生,却被我拖累至今,被她的家人拖累如今。一路逃难,逃到江南,还要成为您的笼中雀。我不知道您忍不忍心,但我看到她此刻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忍心了。”
“您可以要我的性命,也可以要我做别的,比如对我施加重刑,但只要你放过江舒然,那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程子琅是真心的。
然而,他这份真心慕容烈都不能理解。
挺搞笑的。
他只是觉得程子琅好像认为他说了就有人听。
主要问题是,他的那些所思所想。到底有没有人认可?
慕容烈不想变成他的表演踏板。
这人想踩着他彰显深情,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你走吧,我不要你的性命,今日让你进来,是因为江舒然想要跟你说几句,江舒然怕我伤了你,事实上,我怕脏了我的手。”
“我也知道,你内心肯定是恨死我了。你是我往后的臣子,如今你的爷爷,你的父母。都活在我的羽翼之下,而你却还在肖想我的女人,有时候你这种人用畜生不如都没法形容。”
“不过,我也愿意体谅你。毕竟,对你而言,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永远都在死胡同里挣扎,我若是不给你几分怜悯,说不定你就弥足深陷。到时你死了,说不定还要赖着我,那就太差劲了,所以你走吧。”
慕容烈的语气轻飘飘。
这时候,他没把自己当成皇帝。
他就是情敌。
事实上,在感情这方面,他跟程子琅本来就是对抗的关系。
程子琅内心恨着他,却又因为他是一个所谓的明君不能彻底恨,所以挣扎。
慕容烈可不挣扎。
他就是厌恶程子琅这个人。
至于恨,那倒是没必要。
程子琅忽然看向江舒然:“你在这里生活痛苦吗?”
他竟然敢忽略慕容烈的话。
真实来说,两个男人其实都没有把所谓的身份放在眼中,他们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抗。
江舒然厌恶这种戏。
挺无聊。
他们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演员了。
江舒然却不愿意配合他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不想再忍受内心本来就涌动的怒火。
江舒然表情非常严肃,对着程子琅说:“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任何事,为什么你就听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