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然不可能被她的父亲吓住。
当了多年皇帝的妃子,江舒然没别的本事,就是能承受重压。
要知道,后来经历过严重打击的慕容烈,性情可没那么好。
他的性格后来就变得很阴沉,动不动就暴怒。
即便他每次见到江舒然会控制情绪,可情绪哪是一时能控制住的。
再加上江舒然不太听话,总跟他唱反调,慕容烈也就变成了旁人眼里的暴君。
事实上,慕容烈很少对江舒然吼,骂也没有骂过。
可低气压,那种阴沉的脸色,足够让人害怕。
一开始,江舒然是真的害怕他,她要学着跟这个人相处,首先就得隐忍。
后来,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江舒然早就不害怕了。
慕容烈根本就不会伤害她。
至少他不会使用暴力,他只是用另外的手段折磨她。
江知明比起多年后老谋深算的皇帝差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江舒然怎么可能害怕他?
她表情很平淡:“没有什么定情信物,你和量把我抛弃到那个小山村,就没想过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吗?我连活下去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想找一个夫君,也找不到什么富有的人,我跟程子琅之间,哪有什么证据可言,不要问揭不开锅的人,要什么阳春白雪的东西,我们根本没有。”
江知明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江舒然讽刺一顿。
的确,他们对不住她,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不是有他们,江舒然的日子哪能过得如此顺心。
她总不能恩将仇报,说他们父母的不是。
“没有就没有,不要说我和你娘,我们当初的苦衷你又怎么可能得知?不说别的,我和你娘已经为你付出了太多,在我们的心目中,你也是我们的孩子。从前我跟你娘顶着压力,如今我还是会护在你面前。所以,我在跟你好好说话,你就该摆出态度,做儿女的不能埋怨父母,这是孝道。”
江舒然生在现代,肯定不会认可这种观念,但她不会轻易跟这个父亲对上。
事实上,上辈子她也当过母亲。
可能她天性凉薄吧。
在她的心目中,养育孩子是父母的责任,养到一定的时候,放孩子离家也是父母应该尽的责任。
孩子有自己的人生去闯,她就不应该再去挽留。
相应的,她的孩子也不会要求母亲做到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母亲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争取到了最好的资源。
而江舒然面前的这位父亲,明明在她需要抚养的阶段选择了缺席,而如今又用堂而皇之的语气要求他孝敬父母,不要怨恨。
说实话,有点可笑。
但江舒然真没往心里去。
她在现代就拥有那样的原生家庭,来到古代也没什么区别。
她只是把面前作为父亲,当成一个亲近的长辈而已,甚至说是亲戚都不算,远房亲戚还差不多。
有了这一层预期,那么,无论她的父母做出什么,她都不会有什么受到心理伤害的感受,甚至于,她还想看看这位父亲还会发表什么样的言论。
所谓的孝道,至少得父母养了孩子才会有吧,只是人家不这么认为。
“父亲您说的对,但我真的没什么信物。我在那个小山村里,所经历的生活,或许您没有派人调查过,但您也应该能清楚如今百姓生活的现状,我前面那十几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江知明看着大女儿。
说实话,他已经看出来了,大女儿根本就没真的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甚至他的这位大女儿,在某种意义上是有点怨恨他们的。
可怨恨有什么用,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如今我和你娘都站在你这一边,我们在处理问题,你若是再消极,那谁都帮不了你。”
江舒然仍旧选择摇头:“父亲您就别要求我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江知明看着江舒然。
江舒然同样看着他。
这一次,江知明没有再说什么。
都到这里了,父女两个人也没什么谈下去的意思。
“你是怎么想的,这次的麻烦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但却是你提出来的,我在尽力给你想解决措施,你得先告诉我,你想让家族帮你到哪一步,你还会不会再跟程子琅藕断丝连。”
江舒然看着江知明:“我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公道,何况您如今向着我,也必定有所图谋,我若是不借这个机会,给自己争取一个清白,那京城中都会认为我是一个倒贴且不要羞耻之人,那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不公平。”
江知明脸上已经出现了怒气。
因为,江舒然直接就说破了江知明最本质的想法。
他之所以能来找江舒然,还不是看中了某个人的权势。
江舒然同样是看重这一点。
不然她还会继续忍下去。
因为她知道,哪怕她说出了真相,也没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但这一次不一样。
慕容烈给了她某种倚仗。
江舒然看出了江知明的态度,才敢当面跟程子琅对峙。
她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会傻到飞蛾扑火。
江知明是带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可江舒然实在不能把信物交出去。
她也有难言之隐。
更何况,没失忆前的程子琅,是为了她能够付出性命的人,江舒然总不能真的毁掉他。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行,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强求你,那你要记得,爹娘跟你是一条心。”
江知明被点破了也不恼羞成怒。
他也看出来了,女儿这不是配合的样子。
那就还是离开吧。
江知明走了。
江舒然的表情依旧很平淡。
她知道后续会有很多风波,但她不后悔。
上辈子憋了那么久,等她想说时,就没人信她了。
这一世提前被慕容烈缠上,她总得拿回点什么。
比如曾经的真相。
事实的确如此,程子琅回去以后,整个家都乱了。
谁都没想到,江舒然敢说,程子琅竟然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