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的“炼丹”过程,与其说是仙家妙法,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充满原始力量感的仪式。他没有祭出丹炉,也没有催动真火,只是凭借着一双看似干瘦、却稳定异常的手,以及那非金非玉的药臼和捣杵。
他将那些从归墟外围采集来的、形态诡异、气息驳杂的药材,按照某种独特的顺序和比例投入药臼。断魂草的凄厉、墨玉苔藓的阴寒、还有其他几种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奇异矿植,在他沉稳有力的捣碾下,渐渐融合。捣杵起落间,竟隐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调和着这些材料中蕴含的混乱、死寂的能量。
那混沌光团中引出的、微弱如丝的“平衡”之力,被他以神识小心翼翼地从石台中央剥离出一缕,如同牵引一根发丝般,精准地投入药臼之中。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药臼中那团混合了诸多不祥之物的、颜色深暗近乎墨色的药泥,在接触到那丝“平衡”之力的瞬间,竟泛起一层极其淡薄、却温润平和的乳白色光晕。光晕一闪即逝,迅速内敛,但那团药泥散发出的气息,却从之前的混乱阴冷,变得中正平和了许多,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异香。
内心oS(唐笑笑): “以毒攻毒,以寂灭平衡寂灭?这药理……有点东西啊!就是这卖相实在不敢恭维,黑乎乎的一团,跟某种不可名状的料理失败品似的……”
姬无夜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方面护持着正在调息恢复的唐笑笑,另一方面也分神留意着苏半夏的动作和周围的动静。这片“记忆回响”构成的废墟虽然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毁灭意念,但归墟本身充满了未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时间在苏半夏专注的捣药声中流逝。终于,他停下了动作,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竟也见了汗,显然这番操作对他的消耗亦是不小。
他小心翼翼地从药臼中取出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光滑、颜色呈深灰近黑、却隐隐透着内敛温润光泽的药丸。
“成了!”苏半夏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归墟清心散’,趁热……呃,趁新鲜,效果最佳。小姑娘,你先服一颗试试。”
看着递到眼前那枚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药丸,唐笑笑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内心oS(唐笑笑): “这名字听起来像清凉油,长得像伸腿瞪眼丸……吃下去不会直接看到太奶吧?”
然而,感受到苏半夏眼中那份自信与期待,以及姬无夜投来的鼓励目光,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接过药丸,闭眼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并未融化,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直接化作一股温凉的气流,沉入丹田,随即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最终如同受到吸引般,丝丝缕缕地汇向识海,缠绕向那幽暗的“墟痕”漩涡。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墟痕”,在接触到这股温凉药力后,其表面躁动的“黑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旋转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丝。虽然并未缩小或消失,但那持续不断的侵蚀感和精神层面的压迫感,竟然真的减轻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一直需要分神运转《养灯诀》抵抗“墟痕”影响的心神,骤然一松。仿佛一直压在灵魂上的一块大石头,被撬开了一道缝隙,让她得以喘息。
“有效!”唐笑笑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感觉……轻松了很多!就像一直戴着的沉重枷锁,突然变轻了!”
苏半夏抚掌笑道:“哈哈,道爷我出手,岂有失手之理?这‘清心散’虽不能根除‘墟痕’,但能暂时中和其活性,大大减缓其侵蚀速度,为你争取更多时间。剩下的两颗你收好,若感觉‘墟痕’躁动加剧,便可再服一颗,但间隔至少需十二个时辰,不可多服。”
姬无夜见状,一直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对着苏半夏郑重一礼:“多谢先生。”
“先别急着谢。”苏半夏摆了摆手,脸色又严肃起来,“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得趁此机会,找到更多类似的‘节点’,甚至找到‘墟痕’真正的核心源头。你这‘墟痕’牵扯的因果,比道爷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的话音未落,姬无夜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这片废墟虚影的某个方向,低喝道:“有人来了!”
几乎同时,苏半夏也感应到了,脸色一沉:“是赵元启那伙人的气息!还有一股……陌生的、令人不舒服的波动。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只见在废墟的边缘,那层隔绝内外意念的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数道身影强行穿透而入,落在了残破的断垣之上。
为首之人,正是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赵元启。他手中托着一颗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珠子——正是那破损的“引墟珠”。而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身着宽大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人,身形瘦削,气息晦涩不明,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苏半夏,还有……你们!”赵元启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死死盯在唐笑笑身上,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恨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你们也摸到了这里,还找到了一个‘记忆节点’!”
他身旁那黑袍人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轻笑,如同砂纸摩擦:“赵公子,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个节点……似乎刚刚被‘使用’过,残留着不错的力量呢。而且,那个女娃身上的‘印记’,可是上好的‘路引’……”
黑袍人的目光如同毒蛇,隔着距离锁定了唐笑笑,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苏半夏上前一步,将唐笑笑和姬无夜挡在身后,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藏头露尾、专修旁门左道的家伙。怎么,上次被道爷我坏了好事,还不死心,又跑来给赵家小子当狗腿子了?”
那黑袍人也不动怒,只是阴恻恻地道:“苏半夏,你的嘴还是这么臭。今日不同往时,在这归墟之内,你的丹医之术,又能发挥几成?将此女和这个节点交出来,或许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姬无夜长剑已然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意弥漫开来,与对方阴冷的气息形成对峙。他低声道:“笑笑,紧守心神,护好心灯。苏先生,此人是谁?”
苏半夏啐了一口:“一个自称‘墟灵使者’的疯子,一直鼓吹什么‘归墟净化论’,认为被归墟吞噬是万物最终的升华。以前就喜欢抓身负特殊印记的人搞些邪门仪式,被道爷我撞见教训过几次,没想到贼心不死,还跟赵元启搅和到一起了。”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
唐笑笑握紧了手中剩余的两颗“归墟清心散”,感受着体内暂时被压制的“墟痕”,以及识海中稳定燃烧的心灯。前有强敌,后有未知的归墟深处,一场恶战,似乎已不可避免。
内心oS(唐笑笑): “刚嗑上药,麻烦就上门了……这副本刷新怪物的时机卡得真准!也罢,正好试试‘墟痕’被压制后,我的心灯能亮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