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璟若将晋王府护卫教训一番后,悠然离去,一路朝着内院行去。此时,被夹在腋下的李从善早已收敛了往日的张狂,犹如鸵鸟般缩着脑袋,心中忐忑不安,全然不知王璟若会如何处置自己。
当王璟若来到内院门口,正欲进门之际,却瞧见韩夫人满脸焦急地奔了出来,身后跟着李通和一群丫鬟。李通一见到王璟若,连忙高呼:“夫人,小王爷正是被他掳走的,也不知是生是死啊!”
然而,此时的韩夫人已然看到了王璟若腋下夹着的李从善,李从善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韩夫人便知他并无大碍,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璟若,你这是来找我吗?”
王璟若此时正瞪着李通,吓得这小子连忙缩着脖子往后退。听到韩夫人的询问,王璟若便将李从善放了下来。李从善一脱束缚,又见母亲就在跟前,胆气顿时大增,一溜烟跑到韩夫人背后躲了起来,探出半个脑袋,恶狠狠地盯着王璟若。不过,他方才见识过王璟若的厉害,数十个护卫转瞬就被撂倒在地。此刻身边尽是女眷,他生怕一旦惹得王璟若发火,自己和母亲都性命难保,于是也不敢出声,只是躲在韩夫人身后。
王璟若听到韩夫人问话,便开口答道:“在下正是要去寻夫人评理。方才我依照王爷和夫人的吩咐,前往书堂,可似乎少爷并不欢迎我,竟派了一班人马前来围攻我。所幸在下有些功夫,才不至于受伤。但少爷动辄就要取人性命,这般心性若不加以磨练,恐怕将来会有杀身之祸。因此,在下便将他教训了一顿,还望夫人恕罪。”
韩夫人眉头微微一蹙,初入晋王府便打了少主人,如此大胆之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过,她也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因为晋王与她成婚多年,只得了这一个儿子,故而极为宠溺,使得李从善自小就飞扬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便是同宗的叔伯兄弟们也吃了他不少苦头,连累得她也常常陪着笑脸去为他善后。今日见李从善在王璟若手中吃瘪,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行动间似乎并未受太大影响,便知王璟若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于是,心中的怒意全消,反而生出一丝戏谑的快意。只见她笑着说道:“善儿这孩子自小娇纵惯了,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若你能将他的性子纠正过来,那更是王府之福。”
随后,韩夫人转身对李从善正色说道:“今日起,你若再行不良之事,就让璟若收拾你。你记住,璟若是你父王的救命恩人,你要待他如兄长。若是再有此事,就算璟若下不去手,回来我也饶不了你!”
李从善被韩夫人一顿训斥,心中愈发委屈,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但一抬头,看到王璟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凛,又把哭声憋了回去,只好带着哭腔说道:“孩儿知道了。”
见儿子服软,韩夫人便笑着对王璟若说道:“璟若,你初来王府,想必有许多不习惯之处。若有需要,只管跟我说,我自会安排人为你准备,切莫多心拘谨。”
王璟若点点头,躬身说道:“多谢夫人厚爱,璟若记住了。”
随后,韩夫人看看周围,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离开后,王璟若对着韩夫人说道:“今日与那些护卫争斗,刀剑之下失手打死了一人,还望夫人见谅。”
韩夫人闻言一愣,但随后笑着说道:“这些奴才们不长眼睛,怪不得你。我自会安排那人的后事,多花些银子打点他的家人便是。”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今日闹出这么一出,学自然是上不成了。于是,王璟若便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坐练功,而韩夫人则拎着李从善回了内院。
回到房中,韩夫人摸着儿子屁股上乌青凸起的掌印,不禁落下泪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你没事去惹他干嘛?他自小习武,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若是下手失了分寸,把你打坏了可怎么办?而且如今后唐局势危如累卵,说不定哪天就国破家亡了。若你一味纨绔,要是爹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起当时晋阳城危在旦夕,李存义却独自出城而逃之事。虽然是皇帝的意思,但身为妻子,她也不免有些心寒,于是泪珠如线般滑落下来。
李从善虽然纨绔,但极为孝顺。见母亲落泪,也不禁鼻子一酸,哭了起来,搂着韩夫人说道:“善儿听娘的话,以后好好跟着王璟若学些本事。万一事有不济,也好拼死护着娘亲。”
韩夫人听了儿子稚嫩的话语,心中感动,不禁破涕为笑,点了点他的鼻头说道:“你啊,能把自己照顾好,别总给娘闯祸,娘就谢天谢地了。眼下还没到那一步呢。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跟好璟若,让他带你远远逃离此地,平平淡淡过这一生就好。”
李从善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见母亲陷入沉思,便乖乖爬起来,自己趴到榻上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韩夫人对此浑然不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生在帝王之家,又逢此乱世,真的能够过上平淡的日子吗?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如今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身边的幼子,而王璟若的出现,似乎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这孩子虽然比李从善大不了几岁,但那份沉着稳重的气度,以及身上不凡的武艺,若是能让二人交好,将来无论何时,想必都是李从善的有力帮手。
想到这里,韩夫人回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李从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轻轻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悄然退去。
随后的日子过得极为平淡。李从善吃了大亏后,对王璟若毕恭毕敬。而王璟若见他收敛了性子,也不再为难他,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融洽起来。
但李从善的乖巧似乎也只是在王璟若面前。随着他再次把学堂老师的胡子燎得像黑炭一般后,那老师再也忍无可忍,卷了铺盖便逃离了王府。随后,李从善被李存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其恶名已经传遍了晋阳城,这使得李存义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入府施教的儒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