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走。”
阿姨简短两个字，就将餐盘重新送了出来。
里面装着最简单的三个菜。
乍得一看，这就是三份家常炒素菜。
但细细一看郑无忧才发现根本下不了嘴。
一份辣椒炝炒没洗干净的西兰花，还有不少黑色小虫黏在顶上。
干煸得快成糨糊的三月瓜，筷子在里面几乎翻不出一根完整的瓜条。
以及一份水煮青菜，里面甚至有一条小拇指大小的青虫软趴趴的躺在餐盘里。
而食堂阿姨刚才端过的铁盘位置，赫然在其上留下两根黑黑的指纹。
于干净的铁盘，非常明显。
不知道窗口内的那双手是有多脏。
郑无忧微皱了皱眉，挑铁盘干净的另一头端去了那人口中最右边靠墙的桌子。
一路上路过坐着‘同事’的餐桌。
低垂的视线里，她快速扫过‘同事’们的下半身穿搭，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有穿西装，也有穿常服的。
或许上半身不是人的模样……
郑无忧只能用这个想法来印证在办公区听见的畜鸣声。
“可以抬头了！”
还未等她走到最右边餐桌前，熟悉的声音招呼着她，自前方再度响起。
这让她不由得一愣，骤然间想起，自己是不是太过相信这道声音了。
别忘了，梦里是会用幻觉来骗人踏入陷阱的。
周围非常安静，除了吃饭的碗筷碰撞声，没有一个人交谈的声音。
这个人……
如果真是老元，怎么可能这么莽撞的开口？
想到此，郑无忧后背渗出几丝冷汗。
端着餐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两步。
“还算聪明。”似乎看出了她的警惕，另一道严肃且陌生的女人声音同样从前方传来。
另一道焦急的男大声自那个女人声音的隔壁传来，“能不能让她别犹豫了，时间有限啊，不然我们直接开始吧！”
“等一下，她进来食堂比我们晚，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极力的向那两人辩解道。
似乎为了让郑无忧别被隔绝在外，花尽了心思。
“我们已经等这么久了，从她进来开始就在等，老子不等了，蠢货一样。”另一个较为大大咧咧的男人声音好似从女人对面响起，听起来像在郑无忧的右手边。
同时还伴随着情急之下撂下筷子，砸在餐盘上的声音。
“急什么，她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相反，你的冲动反而证实了你才是那个蠢货。”另一道成熟女人的声音自男人身边响起。
这个女人……
从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郑无忧就猛然间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率先闯入她视线中的，是那双眼熟的高跟鞋。
再往上便是那身熟悉的旗袍。
幸福公寓里的种种画面犹如放灯片一样闪进郑无忧脑中。
苗来生！？！
不，刘晓丽。
从看见盘着发的旗袍女坐在自己前方的餐桌，郑无忧就已经知道苗来生那一场的奖励是什么了。
而刘晓丽的对面，坐着那头没怎么打理的金粉色头发。
此刻正歪着头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郑无忧头皮泛起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这一局两个熟人……
不知道是计数梦魇故意安排还是什么。
郑无忧总觉得这不是巧合。
将对自己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人以及持有关键信息的人被安排到了一场梦中。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但她们似乎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
老元来递餐盘时，没有下意识叫出自己的名字。
就连打消警惕让自己坐下，也没有叫出名字。
说明她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
老元并不认识幸福公寓里苗来生这个身份，但苗来生没理由不认识朝夕相处的室友。
所以苗来生也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老元。
除了熟悉的人，在场约莫还剩下十人以上。
她们为什么这么做？
郑无忧细数了一遍人，深吸一口气，在这几道不同的视线中端着餐盘坐在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
“除了被拖走那个，应该人齐了。”从一开始就看出郑无忧警惕的女人撩了撩垂在耳畔的碎发，指甲上还涂着颜色明亮的蓝粉色渐变指甲油。
“他妈的，磨磨蹭蹭！”隔壁餐桌，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穿着风格迥异，满是铁钉的黑色皮质外套，嘴里咬着筷子。
说话时，耳朵上的三对耳钉碰撞间发出声响。
这个动静让撩发的那个女人皱了皱眉。
她嫌弃的瞥了一眼皮质外套，重新将视线转向最后加入的人，“我长话短说，你自己进来得晚，所以我们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太多，排队时不要抬头，只要离开窗口视线范围就可以自由片刻。”
这个规律，无人反驳。
大家都默默的应下了她口中的话。
只因半小时前，所有人都差点吃这个亏……
从午休弹窗出现的那一刻起，玩家身下的椅子解开禁制，于是他们顺着大部队打开那扇灰色的铁门，来到食堂。
元苓观察了一下，自己算是第三个进食堂的人，就跟在这个女人身后。
当时她认为这是在休息时间，所以工作上的那几条规则应该只适用于办公区。
在进入食堂后就直接抬起了头，并随眼看见了餐盘区。
餐盘区在入门后的左手边，被一盏不太明亮的壁灯照着。
放餐盘的铁桌下面，水渍已经将墨蓝色地皮侵蚀成灰黑色的地板。
老鼠的尸体腐烂在其下的阴影中，发出阵阵恶臭。
她从一堆生锈的盘子里勉强挑出了一个能用的干净盘子。
即使手上嫌弃，但还是默默的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当时她不过是低着头一直看手上的餐盘，想着能不能从这些小细节上找到关于这场梦的线索。
就听见有谁像发疯一样，嘴里一直在重复念叨着什么：“救我！救我！救命！别来打饭，玩家都别打饭！”
玩家两个字回荡在食堂中，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
出于好奇与疑惑，元苓第一时间警惕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队伍前方，那时第一个进食堂的人整只手被拉进了窗口，紧接着整个人贴在窗口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