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郑无忧嘴边一直挂着罴九二字。
当时的尤乐只是有些好奇。
啤酒?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她的反常……
一个人的气质不一样了可以暂且估算为失了真性情。
但如果这人嘴边一直挂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一个影响结局的真相。
这就不一样了。
“罴九……”
郑无忧似是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尤乐的话。
在脑中搜索了片刻关于这两个字的相关信息。
最终在零零散散的片段中,拼凑出这段故事。
“我有点印象,罴九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关于他呢,确实有一个小故事。”
郑无忧双眼出神地靠在躺椅上,任由齐肩的头发耷拉在椅背上。
“故事与这里的情节有些出入,郭孝子也是主角之一。其实郭孝子并不是雪道兄的挚友,而是一个赶路人。他偶遇大雪借宿在山上的小庵里。夜间同庵里的和尚吃饭时,注意到窗边忽然亮起了一片红光,郭孝子当时以为雪中起火了,和尚却让他莫慌,解释说那是他的雪道兄。吃完饭后,和尚推开窗户,郭孝子看见前面山上蹲着一头异兽,形似麋鹿,肛门长在尾巴上……而这只异兽的名字就叫罴九。罴九的能力暂不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随便一吼叫,便可震碎几尺厚的坚冰。故为山海经里为数不多的掌控冰雪的异兽。”
罴九就是雪道兄?
尤乐松开唇上的纸巾,不可思议的啼笑一声。
纸巾已经被凝结的血黏了一部分在唇钉留下的洞上。
搞半天,npc在这里打哑谜。
“这个故事确实与我们的情况有出入,我们更像赶路的郭孝子。”
“没错,我们其实就是郭孝子。而他罴九哪有什么挚友,和尚早在千百年前归于沉寂。这是罴九的一手好算盘,也包括自设玩家。”
郑无忧将失神的目光收回。
眼睛直看向林场倒塌的小木屋方向。
那里还躺着自设玩家的躯体。
想起第一晚自己偷瞥见的罴九,当时自己内心还为他的容貌狠狠感到过震撼就想笑。
差点忘了这是个尾巴上长肛门的家伙。
这还是头一个在自己脑子里深刻记忆的故事。
幸运的是拼凑了出来。
“怪不得猎户的话全是幌子。”尤乐自觉有趣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里面的不同总是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么说,猎户嘴里满是幌子,他也只是罴九的幌子。那罴九给自己找身份掩护是为了什么?”
这两天的经过在尤乐脑中重现了一遍。
他发现从始至终,罴九都没有以npc的身份正式亮相过。
相比其他梦里正经自我介绍的npc。
他们将一出现就自我介绍的猎户当成是npc不足为奇。
但与其他梦的差异就在于,猎户不是来自山海经的异兽。
只是一个寻常客。
郑无忧在窗户玻璃的投影上从自己移向尤乐,眼神似乎在说,还算你聪明。
自己下午就是打算说这事,但是被谁打断了。
“那你觉得,之前梦里的npc为什么敢大方亮相。”
郑无忧将自己手心已经被揉做一团的纸巾摊开。
上面的褶皱就像梦里每条发展的故事线。
在某处相汇却不平行。
“很简单,因为他们具有生杀抢夺的权力,无惧蝼蚁。”
“罴九选择掩护自己的身份,除了觉得有趣,还有一种可能……”
话说到此,郑无忧用手指捏住纸巾的一角,稍稍用力一扯,只听“嘶”的一声轻响,纸巾被缓缓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上面的皱褶再度相汇因此需横跨一道银河。
她与身侧的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对方。
“他惧怕某个人。”
“他缺少一项能力。”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话却各有不同。
郑无忧为之一愣。
自己下意识认为身侧的人会与自己共脑。
却忘了并不是谁都和老元与……那个人一样。
尤乐先打破沉默,“不管是惧怕某人还是缺少能力,这都意味着罴九有一个我们能把握的弱点。如果能找到这个弱点,就能掌握主动。”
像是想到了某个弊端,尤乐停顿片刻后反问道:“不过你确定这不是巧合?”
郑无忧眼角带有一丝礼貌的笑意,摇了摇头。
似在肯定尤乐上半句的说法。
同时她从毛毯里伸出手打了个哈欠,顺势指向门口。
示意话已说尽,他该离去了。
尤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此时他看得出面前的人开始赶人了。
他反正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便不用再留在此处了。
只见他肆意潇洒的起身,将身上衣角起的褶子拍了拍。
“欢迎你回来。”
甩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郑无忧休息的小屋。
郑无忧看着窗户上投射出的背影,轻笑一声。
黑白世界里的她已经吸取了教训。
凡事都为自己留了一手。
她早察觉出尤乐的试探,话里话外都在让她回忆今下午的经历。
躺回床上,郑无忧冷静下来后。
信息一股脑全涌进她的脑子。
其实尤乐的试探不无道理。
不知道是自己记性变差了,还是怎么回事。
关于下午的思考以及想法在她此时的脑中全部成了碎片。
全靠自己一块一块捡起来拼凑。
有时她甚至分不清这件事到底在下午有没有发生过。
就像小老头的突然离开。
她记忆里,小老头活了下来并为自己道谢。
但是现实却是小老头死在了第一场的暴风雪中。
两段记忆在脑中打架。
总有一方想占据主导权。
郑无忧眉头紧皱,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不停地搅动着。
刺痛一阵阵袭来。
她抬起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试图缓解快要炸裂般的疼痛。
但是这轻微的动作并不会起到多大作用,头痛反而愈发剧烈。
仿佛整个头颅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捏住,不断地施加压力。
真是疯了!
郑无忧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在这一刻似乎突然懂了苗来生的痛苦。
如果苗来生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他到底承受了多少个世界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