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项任命，也悄然落地。
钟晓成同志，就任汉东省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高育良走后，空悬已久的省委专职副书记一职，终于有了归属。
钟晓成。
钟正国的大儿子。
那个在京城，是钟正国倾尽全力扶持的政治新星。
钟正国对这个儿子，向来引以为傲。无论是早年在地方主抓反腐，还是后来调入部委推动改革，钟晓成展现出的手腕和魄力，都远超同侪。
他没有女儿钟小艾那种挥之不去的理想主义，更没有小儿子的优柔寡断。
他冷静、务实、目的性极强。
天生就适合在官场这片丛林里生存。
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空降。
汉东省省长梁盼，空降。
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钟晓成，空降。
一省的三个一把手，党、政、专职副手，全部由外来干部担任。
这个信号，再明确不过了。
京城，已经不再信任汉东的任何本土干部。
他们认为赵立春这张网，撕得还不够干净。下面，一定还牵连着更多的人。
既然你们自己交不出满意的答卷。
那好。
我派人来，帮你们写。
而要让这份答卷足够分量，足够震慑人心，就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人，落马。
那么，除了李达康这个前任省委书记的大秘书，满身都是赵立春的标签，还有谁，比他更适合，成为新答卷上的第一个名字呢？
……
第二天。
汉东省委常委会，在省委一号会议室正式召开。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
一张张名牌，按照排名，依次摆放。
省委书记，沙瑞金。
省委副书记、省长，梁盼。
省委专职副书记，钟晓成。
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吴春林。
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祁同伟。
……
常委们陆续落座，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沙瑞金坐在主位，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目光平和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梁盼坐在他的左手边，神情儒雅，正低头翻看着面前的文件，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新上任的专职副书记钟晓成，则像一尊石雕，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即将成为他新战场的环境。
而祁同伟，坐在属于他的新位置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对面，就是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又迅速错开。
所有人都到齐了。
沙瑞金清了清嗓子，“同志们。”
“现在开会。”
第一场交锋，往往决定了战争的基调。
沙瑞金的声音，却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在讨论今天正式的议题之前，我先代表省委，欢迎两位新同志加入我们这个班子。”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自己左手边的梁盼身上，随即，看向了右边新上任的专职副书记，钟晓成。
“钟晓成同志，是从京城部委下来的优秀干部，有着丰富的机关工作经验和宏观政策视野。他的到来，必将为我们汉东省委的工作，注入新的活力。”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客套，却也疏离。
钟晓成微微颔首，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谦虚的客套话。
他只是审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副手，更像是一个奉旨前来巡视的钦差。
沙瑞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祁同伟的身上。
“祁同伟同志，大家都很熟悉了。从基层公安干警，一步步成长为我们省的政法委书记，并且进入了常委班子。这本身就说明了我们党，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决心。”
“希望同伟同志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扬敢打敢拼的精神，为我们汉东的法治建设，保驾护航。”
这一次的掌声，明显热烈了许多。
尤其是组织部长吴春林和统战部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带头鼓起了掌。
特别是军区司令孙建文，他对于这样一个胸前挂满勋章的男人，还是由衷钦佩。
更何况，祁同伟和他的私交也不错。
他也鼓起了掌。
另外的，就是汉东本土派，对自家人的最高敬意。
祁同伟站起身，朝着众人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坚毅。
“感谢省委的信任，感谢各位同志的支持。我一定在党的领导下，恪尽职守，不负重托。”
场面上的礼节，走完了。
会议室的门被工作人员从外面轻轻带上，将内外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真正的棋局，现在开始。
“同志们，今天我们要讨论的第一个议题，也是我认为，当前汉东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沙瑞金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赵立春的案子，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他给汉东留下的思想余毒，政治遗毒，组织余毒，还远远没有肃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汉东的政治生态，出现了很不好的风气。一些干部，不信马列信鬼神，不信组织信关系；一些地方，山头主义、圈子文化盛行，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沙瑞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是对某些人的特别关照。
那些“汉大帮”出身的干部，脸色更是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这是高育良走后，沙瑞金要……秋后算账？
“所以，我提议，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一次为期半年的‘干部队伍工作作风与思想建设专项整顿活动’。”
“由省纪委牵头，组织部配合，成立专项工作领导小组，对全省处级以上干部，进行一次彻底的、全面的、无死角的梳理和排查。”
沙瑞金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