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跟你说不就行了？你是省委书记，一把手！你下命令，谁敢不查？”
沙瑞金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陈叔叔，您是老同志，这里面的道道，您比我清楚。”
“祁同伟刚刚扳倒了赵家，现在是全汉东，乃至全国瞩目的反腐英雄。他身上的光环太盛了，民意支持也高得吓人。”
沙瑞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显得格外推心置腹。
“这种时候，我这个省委书记，如果第一个站出来质疑他，您说，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下面那些埋头苦干的同志，又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觉得我是为了党纪国法，只会觉得我沙瑞金，是在打压功臣，是在搞政治斗争，是容不下有能力的下属！”
“这个口子一开，以后我们省委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陈岩石听着，脸上的急切，渐渐被一种深以为然的凝重所取代。
沙瑞金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方便亲自开口查。
“所以……”沙瑞金看着陈岩石，目光诚恳，“这件事，由我来说，不合适。但是，由您这位德高望重，刚正不阿的老革命，亲自来向省委领导班子反映情况，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不是我沙瑞金要针对谁，而是我们省委在听取老同志的意见，是在回应人民的呼声！”
陈岩石胸膛一挺，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和正义感，油然而生。
“我明白了！小金子，你放心！下午我一定把这个投机分子的老底，全都给他们揭出来！”
看着斗志昂扬的陈岩石，沙瑞金的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
下午三点，省委书记办公室。
气氛，凝重如铁。
高育良、刘省长、吴春林、田国富，四位汉东省的顶级大佬，分坐在沙发两侧。
每个人都神情严肃，眼神中带着探究。
这种未知的局面，最是让人心生揣测。
尤其是高育良。
他端坐在那里，面沉如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沙瑞金一向谋定而后动，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核心班子，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而现在汉东最大的事，除了赵家案的余波，就是他那个声望达到顶点的学生——祁同伟。
办公室的侧门被推开。
沙瑞金陪着一个老人，从里间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个老人的脸时，高育良的瞳孔一缩。
陈岩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光是高育良，在座的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惊讶。
田国富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了然。
刘省长和吴春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谁都知道，陈岩石和祁同伟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死结。
沙瑞金将陈岩石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才落了坐。
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今天会议的主角是谁。
“同志们，今天紧急请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也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我们集体研究一下。”
“我们党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前省检察院副检察长，陈岩石同志，今天上午，亲自来向我这个省委书记，反映了一些关于我们党内一名高级干部的重要问题。”
沙瑞金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老是老革命，对党忠诚，一生刚正。他提出的问题，我们必须高度重视。”
“所以，我特意请陈老留下来，让他当着我们几位的面，把情况再详细地说一遍。大家一起听一听，议一议。”
高育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好一个师出有名！
沙瑞金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要搞祁同伟，他只是在尊重老同志，听取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岩石身上。
陈岩石清了清嗓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正义感。
“沙书记，刘省长……高书记……”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来揭发祁同伟的！”
高育良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祁同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投机分子！是个伪君子！他现在所谓的‘英雄’光环，全是他用卑劣的手段，骗来的！”
陈岩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在座的各位，可能都觉得他扳倒赵家有功。但在我看来，他才是赵家最忠实的走狗！他身上的问题，比赵立春只多不少！”
“他现在反咬一口，不过是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是为了洗白他自己！”
陈岩石猛地一拍大腿，情绪上来了。
“我今天只说一件事！一件最能体现他本性的事！”
“他祁同伟，在他岳父梁群峰在任政法委书记期间，动手打我这个老革命！而且不止一次！”
这件事老班子三人都有耳闻，但从陈岩石嘴里添油加醋地讲出来，就完全变了味。
“第一次，是我还在任上的时候！当时，我为了一个案子，去找他这个小小的市政保科科长要人。他不但不配合，还对我恶语相向！”
“最后，他竟然……竟然动手把我从他的办公室里，丢了出来！”陈岩石指着自己，“我一个厅级检察长，就这么被他像垃圾一样丢在公安局的大院里！你们说，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何等的目无法纪！”
“要不是他当时的老丈人梁群峰出面，把他调走，这件事我绝对跟他没完！”
“还有第二次！”陈岩石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就在这省委大院里！光天化日之下！”
“就因为他老婆梁璐的一些家庭琐事，他竟然当众对我大打出手！”
陈岩石赤红着双眼，死死看着田国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