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他？”祁同伟看着面前一脸紧张，仿佛天要塌下来的程度，笑了。
“为什么要通知他？”
“让他们查，让他们斗。汉东这潭水，太静了，是该丢几块石头进去，看看能炸出多少鱼来。最好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那才热闹。”
程度听着祁同伟这番云淡风轻的话，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厅长就是厅长，这份气度，这份格局确定可以。
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厅长，高书记那边……会不会有风险？”程度小声问道，“我不是信不过高书记，主要是怕那些人泼脏水。高书记一辈子爱惜羽毛，万一因为陈清泉这事，被人抓到把柄……”
祁同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他淡淡地说道，“我那位老师，除了有点书生意气，爱讲些大道理之外，你觉得他还能有什么污点？他干净得比我的白衬衫都白。这萝卜就算拔出来了，带出来的也只会是赵瑞龙那边的烂泥，脏不到他身上。”
听到这话，程度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他转念一想，目光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厨房和卧室的方向。
高书记是没有污点，可是厅长您……您这一下子就是三倍的快乐啊！
这要是传出去，您可就成了高书记最大的污点了！
程度脑海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八卦小报的惊悚标题了。
《震惊！公安厅长金屋藏三娇，背后竟牵扯出省委副书记！》
《姐妹花共侍一夫，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还没吃饭吧？”祁同伟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开口问道，“小琴多做了几个菜，一起吃点。”
“啊？不不不，不了不了！”程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他可不傻！厅长好不容易回来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和快乐，他一个外人杵在这里当电灯泡，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万一打扰了厅长的雅兴，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厅长，我……我吃过了！在单位食堂吃的！对，食堂的包子特别好吃！”程度语无伦次地找着借口。
他走到门口，换上鞋，又回过头，用一种无比真诚且充满关切的表情，对着祁同伟说了一句。
“厅长，您……注意身体。”
说完，他拉开门，逃也似地溜了。
祁同伟愣在原地，满头的问号。
注意身体？
什么意思？
他上个星期才做的全身体检，各项指标全绿灯，连医生都说他这身体素质能去参加铁人三项。
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最后还咒我一句？
不对！
祁同伟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就想明白了程度那小子刚才一系列反常举动的根源。
他再联想到刚才高小琴、高小凤和祁瑶的先后出现，以及程度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回来！”祁同伟呵斥一声。
刚跑到楼梯口的程度浑身一僵，哭丧着脸，一步一步挪了回来，站在门口，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厅长……”
“进来。”
程度磨磨蹭蹭地走进来，重新坐回沙发上，屁股只敢沾一个边。
“你小子，”祁同伟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卧室，“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才给你倒茶的，叫高小琴，是我的妻子。”
“后来从房间里出来的，是她妹妹高小凤，也就是我的小姨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最后那个管我叫爸的，叫祁瑶，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女儿。”
祁同伟每说一句，程度的脸就白一分。
当祁同伟全部说完，程度的脸已经变成了调色盘，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误会了！
天大的误会！
他刚才脑子里那些龌龊不堪、惊世骇俗的想法，简直就是对厅长人格的巨大侮辱！
“厅长……我……我对不起您！我错了！我的思想太龌龊了，太肮脏了！我检讨。”
程度站起来，对着祁同伟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行了，坐下。”祁同伟没好气地摆摆手，“吃饭。”
……
两天后。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这两天，侯亮平几乎是焊死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那件标志性的白衬衫挂在赵东来的衣架上，他那个昂贵的保温杯放在赵东来的茶盘里，里面除了枸杞就是水。
赵东来办公室的烟灰缸，换了又换，里面的烟头堆成了山。
他觉得自己的肺，已经快要被熏成腊肉了。
而侯亮平，焦躁，且充满了攻击性。
他一会儿站到窗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俯瞰着整个京州。
一会儿又坐回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催命符。
“东来，有消息了吗？”
“东来，你的人到底行不行啊？”
“东来，咱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赵东来感觉自己的名字，在这两天里被念叨的次数，比他过去一年都多。
他现在听到“东来”这两个字，就会下意识地产生心悸、胸闷、血压升高等一系列应激反应。
就在赵东来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警员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赵局！侯局！”
侯亮平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说！是不是有结果了？”
警员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激动。
“目标人物，陈清泉，在五分钟前，已经进入了山水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