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安木龙已经不在屋里了，估计是趁着清晨进山打猎。丽儿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煮着什么东西，飘来一股淡淡的米香。
我躺在硬板床上，瞪着漏风的屋顶，开始思考人生三大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还是个婴儿？
“叮——”
系统的声音准时响起，跟闹钟似的。
“早安，宿主宝宝！新的一天开始啦！”
“今日温馨提示：婴儿每日需睡眠十二个时辰以上，请宿主继续努力睡觉哦~”
我：“……”
睡你个头啊！
我都睡了三天了！再睡下去四肢都要退化了！
“系统，”我在心里有气无力地说，“咱们能不能聊点正经的？比如，我怎么修炼？”
“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的修炼意愿！”
“正在生成专属修炼方案……”
“生成完毕！”
“方案名称：《婴儿快乐成长计划》”
“第一阶段：学习翻身（0\/100次）”
“第二阶段：学习爬行（0\/100米）”
“第三阶段：学习站立（0\/10分钟）”
“完成全部阶段，可获得奖励：《幼儿广播体操》一套！”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如果婴儿会喷血的话。
“系统，你是不是对‘修炼’有什么误解？”我咬牙切齿地问，“我要的是修仙！练气！筑基！金丹！元婴！不是学翻身！”
“宿主此言差矣，”系统一本正经地说，“万丈高楼平地起，修炼要从基础做起。宿主现在连翻身都不会，如何打坐？如何运功？”
“……”
我竟无言以对。
“再说了，”系统补充道，“宿主现在这具身体才三天大，经脉未通，丹田未开，强行修炼只会爆体而亡。建议宿主先适应身体，等满月后再尝试引气入体。”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尝试活动身体。
先动动手指。
嗯，能动了。
再动动脚趾。
也行。
然后我尝试翻身。
一、二、三——用力！
身体纹丝不动。
我这才意识到，婴儿的身体有多无力。脖子软得像面条，腰使不上劲，四肢也不听使唤。别说翻身了，连把头抬起来都费劲。
“放弃吧宿主，”系统幸灾乐祸地说，“按照正常婴儿发育规律，你要到三个月左右才会翻身呢。”
“可我不是正常婴儿！”我反驳，“我有混沌圣体！我有圣人神魂！”
“那你也得先学会翻身。”
“……”
行，你狠。
我憋着一口气，继续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丽儿端着碗走过来，看见我在床上扭来扭去，笑了：“小安心醒啦？是不是饿了？”
她把我抱起来，用木勺舀了点米汤，吹凉了喂到我嘴边。
我本来想拒绝的——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喝奶已经够羞耻了，还要人喂米汤？
但米汤的香味飘进鼻子，我的肚子很诚实地“咕噜”一声。
算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翻身。
我张开嘴，“啊呜”一口把米汤吞下去。
温热的，带着淡淡的甜味。
居然……还挺好喝？
丽儿一勺一勺地喂，我一口一口地吃。很快，小半碗米汤就见了底。
“真乖，”丽儿摸摸我的头，“比村里其他孩子都乖，不哭不闹的。”
那是因为我心里在哭在闹啊大姐！
我在心里吐槽。
吃饱喝足，丽儿把我放回床上，又去忙活了。
我继续我的翻身大业。
这次我学聪明了。先集中力量到右半边身体，然后猛地一扭——
“噗通。”
我从仰躺变成了侧躺。
成功了！
虽然只成功了一半，但至少动了！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翻身！”系统适时响起，“奖励：翻身经验+1！”
“就这？”我失望地问，“没有属性点？没有技能书？”
“宿主想多了呢~”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婴儿会翻白眼的话。
侧躺的视角比仰躺好多了，至少能看见更多东西。我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家，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破箱子上。
箱盖没关严，露出一角泛黄的书页。
书？
我眼睛一亮。
有书就意味着可能有修炼功法！哪怕是最基础的也行啊！
我努力朝箱子的方向挪动。
一厘米，两厘米……
挪了大概五分钟，我离箱子还有三米远。
照这个速度，我挪到箱子那儿，估计都满月了。
“系统，”我绝望地问，“真的没有快速修炼的方法吗？”
“有哦，”系统说，“完成新手任务，奖励《顺口溜大全》，里面可能隐藏着修炼秘诀呢~”
“可能？”
“本系统不保证哦~”
我想把这个系统拆了。
真的。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婴儿的肺活量小得可怜——开始思考怎么在三年内达到练气期。
首先，我得了解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
“系统，这个世界的修炼境界是怎么划分的？”
“正在调取资料……”
“修炼境界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圣人。”
“每个大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四个小境界。”
“宿主当前境界：无（凡人婴儿）”
“距离练气期还有：十万八千里~”
谢谢你的波浪号，更扎心了。
“那练气期有什么特征？”我问。
“引气入体，开辟丹田，灵气在经脉中运转周天。”
“听起来不难啊，”我说，“不就是吸收灵气吗？”
“对宿主来说很难哦，”系统说，“第一，宿主没有修炼功法。第二，宿主经脉未通。第三，宿主丹田未开。第四……”
“停停停，”我打断它，“你就直接说，我该怎么办？”
“建议宿主先完成新手任务。”
“……”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系统就是个复读机，只会说“完成新手任务”。
行吧。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的灵气。
按照我看过的小说经验，灵气应该是一种能量，弥漫在天地间。天赋好的人能轻易感知到，天赋差的可能一辈子都感觉不到。
我集中精神，放空思绪。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有丽儿在灶台前忙碌的声音，屋外偶尔传来的鸟叫，还有我自己微弱的心跳。
“系统，我是不是没有修炼天赋？”我有点慌。
“检测中……”
“检测完毕：宿主拥有‘混沌圣体（未觉醒）’，修炼天赋为：万古第一。”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灵气？”
“因为宿主现在是个婴儿，”系统耐心解释，“婴儿的感知能力有限，需要慢慢发育。建议宿主先长大一点。”
“……”
又回到原点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换个思路。
既然暂时修炼不了，那就先研究研究体内的那个“圣人神魂碎片”。
我闭上眼睛，把意识沉入身体深处。
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一点微光在闪烁。
我朝那点微光靠近。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一种浩瀚、古老、威严的气息。像是面对一座高山，一片大海，一片星空。
微光渐渐清晰，变成了一块不规则的碎片。
碎片里，有影像在流动：
一个青衣道人站在云巅，手持长剑，剑指苍穹。
无数仙神妖魔围攻他，他却一剑斩出，天地变色。
“通天……”
我又无意识地吐出这两个字。
这次我看清了。
那个青衣道人，就是通天教主。
封神演义里的那个通天教主，截教教主，圣人之一。
他的神魂碎片，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碎片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股信息流涌入我的脑海：
《上清道法·残篇》
《诛仙剑意·皮毛》
《阵法基础·入门》
……
全是碎片化的知识，零零散散，不成体系。像是把一本完整的书撕成了几千片，我只捡到了其中几片。
但就算是这几片，也让我头晕目眩。
圣人的知识，哪怕只是一点点皮毛，也不是一个婴儿的灵魂能承受的。
我赶紧退出内视，大口喘气——虽然婴儿的喘气声小得几乎听不见。
“警告：宿主灵魂强度不足，强行接收圣人记忆可能导致魂飞魄散。”系统突然严肃起来，“建议宿主循序渐进，等灵魂壮大后再尝试吸收。”
“你怎么不早说！”我后怕地问。
“宿主也没问呀~”
我想打人。
但打不过系统。
我只能躺在床上，慢慢消化刚才得到的那点信息。
《上清道法·残篇》里，有一段关于“引气入体”的描述：
“气者，天地之精也。引气入体，需静心凝神，感应天地。初时如丝如缕，渐成涓涓细流……”
我试着按照描述去做。
静心。
凝神。
感应天地。
……
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那段描述里说，“初时如丝如缕”。
也就是说，灵气一开始是很微弱的，像丝线一样。
也许不是我感觉不到，而是它太微弱了，被其他感觉掩盖了？
我再次静下心来，这次不再刻意去“找”灵气，而是感受整个身体的每一处。
皮肤的温度。
血液的流动。
心脏的跳动。
还有……喝下去的米汤，在胃里慢慢消化，产生的微弱热量。
等等。
热量？
我忽然想到，米汤是食物，食物里有能量。那灵气是不是也是一种能量？它会不会也像热量一样，能被身体吸收？
我试着引导胃里的那股热量，让它往丹田的位置流动。
很慢。
很艰难。
但确实在动。
热量流过的地方，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流到小腹位置时，突然停住了。
那里好像有一堵墙，挡住了热量的去路。
“那就是未开辟的丹田，”系统说，“宿主现在做的，其实就是最原始的‘引气入体’。只不过你引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食物精气。”
“有区别吗？”我问。
“本质上都是能量，”系统说，“但食物精气层次太低，转化效率也低。要想真正修炼，还得吸收天地灵气。”
“那我怎么吸收？”
“等。”
“等什么？”
“等宿主满月，身体发育好一点。或者等混沌圣体自动觉醒，到时候宿主吸收灵气的速度会比别人快百倍。”
“……”
又是等。
我算是明白了，婴儿期就是啥也干不了，只能等。
我泄气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茅草发呆。
丽儿忙完了，走过来看我。见我睁着眼睛不哭不闹，她笑了：“小安心真乖，娘去给你做件小衣裳。”
她拿出针线，坐在床边开始缝。
一针一线，很仔细。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温柔又宁静。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至少不用996。
至少不用还花呗。
至少有人真心对我好。
“系统，”我在心里问，“新手任务三年期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从宿主穿越那天开始算哦~”
“那就是还有1092天？”
“准确地说，是1091天23小时47分。”
“……你计时还挺准。”
“本系统很专业的！”
我算了一下。
三年时间，从婴儿到练气期。
按照正常婴儿的发育速度，一岁左右会走路，两岁左右会说话，三岁左右才能跑跳自如。
也就是说，我至少要到两岁以后，才能正式开始修炼。
时间有点紧。
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毕竟我有混沌圣体，还有圣人神魂碎片——虽然现在都用不上。
“对了系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顺口溜大全》，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只是顺口溜吗？”
“本系统奖励，必属精品！”系统骄傲地说，“《顺口溜大全》收录了诸天万界最精华的顺口溜，学会之后，可舌战群儒，可骂人不带脏字，可……”
“可修炼吗？”我打断它。
“这个嘛……”系统支支吾吾，“理论上……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点辅助作用？”
“比如？”
“比如念顺口溜的时候，可以锻炼肺活量？”
“……”
我决定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问就是心塞。
丽儿缝好了小衣裳，拿过来在我身上比了比。
“正好，”她笑着说，“等晾干了就能穿了。”
我看着她手里的粗布衣裳，虽然简陋，但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心里忽然有点暖。
上辈子我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穿过谁亲手给我做的衣服。
这辈子虽然开局离谱，但至少……有娘了。
“哇——”
我张嘴，想叫一声“娘”。
但发出来的，还是婴儿的啼哭。
丽儿却听懂了似的，把我抱起来，轻轻摇晃：“乖，不哭不哭，娘在这儿呢。”
我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慢慢睡着了。
梦里，我又看见了那个青衣道人。
他这次没站在云巅，而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看着什么。
我走近一看，他在看一本……顺口溜大全？
“道可道，非常道，”他念，“名可名，非常名……”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把书翻到下一页，“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这个好！”他眼睛一亮，“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我：“……”
圣人，你的形象崩了啊！
他抬起头，看见我，笑了。
“你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这一局，咱们换个玩法。”
他合上书，书封上写着四个大字：
《顺口溜大全》。
我猛地惊醒。
窗外，天已经黑了。
安木龙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野鸡，正跟丽儿说话：“今天运气好，碰上一窝傻鸡……”
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梦。
顺口溜大全。
通天教主。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叮——”
系统又响了。
“检测到宿主做梦内容与本系统有关，特此说明：本系统与通天教主无任何关联，请宿主不要胡思乱想。”
“真的吗？”我表示怀疑。
“千真万确！”
“那为什么我梦里会看见通天教主在看《顺口溜大全》？”
“那是宿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系统一本正经地说，“说明宿主对本系统的奖励十分期待！”
我：“……”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木龙走过来看我，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脸：“儿子今天乖不乖？”
“乖得很，”丽儿笑着说，“不哭不闹，就自己在那儿玩。”
“那就好，”安木龙松了口气，“我还怕他突然说话，吓着村里人呢。”
“说话还早呢，”丽儿说，“起码得等一岁。”
我在心里默默说：其实我现在就能说，只是说不清楚而已。
但我没说出口。
婴儿突然说话，确实会吓着人。还是再等等吧。
等我能翻身。
等我能爬。
等我能走。
等我能修炼。
等我……完成那个见鬼的新手任务，拿到那本《顺口溜大全》。
我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夜渐渐深了。
安木龙和丽儿也睡了。
我躺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这个简陋但温暖的家。
虽然开局很惨。
虽然系统很坑。
虽然前途未卜。
但至少今夜，我可以安心睡一觉。
“晚安，宿主宝宝，”系统轻声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哦~”
它的声音居然有点温柔。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在心里。
“晚安，系统。”
虽然你很坑。
但至少，你还在。
这就够了。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窗外，星星很亮。
像某个圣人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也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