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顶层的静室,古朴而肃穆。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上面整齐排列着无数或新或旧、或厚或薄的线装书卷与皮质卷轴,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墨香与淡淡防虫药草混合的独特气息。这里是雪霁城数百年知识与智慧的沉淀之地,此刻却承载着一位女子苏醒的希望。
赵安元、赵安世、乔南一以及静虚仙子围站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旁。书案上,摊开着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破损严重的古籍,上面的字迹是古老的篆文,配有模糊的经脉运行图和奇特的矿物图谱。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袍的老学士,正用一双布满老年斑却稳定异常的手,指着其中一页,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城主,公子,找到了!老朽……老朽幸不辱命!”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泛黄的书页上。老学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指着上面的文字和图案,详细解释道:
“此古籍名为《幽明异物志》,乃前朝一位游方异人所着,记载了许多奇闻异事、珍稀矿物及破解邪术之法。关于这‘玄冰锁魂’之术,上面确有记载。其本质,乃是以‘万年极阴寒玉’为核心,辅以邪门咒法,形成一种极寒力场,并非真正冻结血肉,而是无限减缓其生机流转,并将神魂意识强行禁锢于肉身方寸之间,处于一种‘寂灭’状态。此状态下,神魂与肉身的联系微弱如丝,却又被寒玉之力强行维系,故能成为邪阵汲取本源的‘活祭’。”
他顿了顿,指着旁边的图解:“破解之法,有两种。其一,曰‘文火化冰’。需寻一内力至阳至和、生生不息之人,以自身纯阳元气,如春阳化雪般,缓缓浸润玄冰,中和其阴煞寒气。此过程需持续不断,以温和之力滋养被禁锢的神魂,唤醒其生机,待冰层由内而外逐渐软化、神魂壮大至可自行挣脱束缚时,便可功成。此法稳妥,不伤根本,但耗时极长,短则一年,长则数载,且对施救者要求极高,其内力必须兼具至阳与至和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刚猛不足则难以化冰,温和不够则易伤神魂。”
听到这里,乔南一的心又提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赵安元。赵安元的《烈阳功》至阳至刚,与“至和”相去甚远。
老学士接着指向另一种方法的图解和文字:“其二,曰‘灵玉相克’。需寻得一种名为‘赤阳暖玉’的天地灵物。此玉据载,乃地心火脉精华,历经千年以上凝聚而成,性属极阳,却内蕴温润,其散发出的‘暖阳之气’,醇厚柔和,正是一切阴寒之气的克星。将赤阳暖玉置于玄冰之上,无需外力催动,其自然散发的暖阳之气便能徐徐中和寒玉阴煞。若能辅以特定的引导法诀,加速其过程,快则七日,慢则四十九日,玄冰便可彻底消融,被困者神魂无损,自然苏醒。”
“赤阳暖玉……”乔南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先生,可知这赤阳暖玉,世间何处可寻?”
老学士无奈地摇了摇头,花白的眉毛耷拉下来,叹息道:“乔姑娘,此书只提及此物产于‘地火精华汇聚之地’,或与‘熔岩之心’、‘地脉火眼’等相关。但具体所在,早已失传。老夫遍查阁中其他地理志、矿脉图,也仅有些许模糊传说,指向南方某些活火山区域,或极西之地的大漠火山,但皆虚无缥缈,难以考证。此等灵物,千年难遇,近二三百年,江湖朝堂,都未曾有确切现世的记载。”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第一种方法看似有路,实则要求苛刻,赵安元并非合适人选;第二种方法虽有奇效,但所需之物却如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聆听的静虚仙子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文火化冰’之法,或可一试。”
众人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静虚仙子清澈的目光落在赵安元身上,平静地分析道:“你的《烈阳功》虽以刚猛炽烈见长,距离‘至阳至和、生生不息’的圆满境界尚有距离,但其本源纯正,根基也算扎实。我所传你的‘融雪化冰诀’,其精义在于‘转化’与‘引导’。它并非改变你内力的根本属性,而是教你如何更精微地操控它,将其中过于暴烈的部分,通过特定的经脉运行方式,转化为相对温和、持久的纯阳之气。这种转化后的纯阳之气,虽不及真正‘至和’之力那般完美契合,也远不如赤阳暖玉的效率,但胜在源源不断,可由你主动控制。”
她进一步解释道:“修炼此诀,相当于在你刚猛的烈阳内力之外,修炼出一股更具‘韧性’和‘渗透性’的辅助性力量。以此力施为,如同以温水解冻坚冰,虽慢,却稳妥。只要你勤修不辍,对法诀的掌控日益精熟,再每日坚持为沐姑娘运功化冰,以我估算,快则七八个月,慢则一年有余,应可逐步化去玄冰,助其神魂归位。”
赵安元闻言,眼中原本有些黯淡的光芒再次亮起,他上前一步,对着静虚仙子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坚定无比:“前辈授艺救命之恩,安元没齿难忘!无论多久,无论多难,晚辈定当坚持到底!只求能救回沐姑娘性命!”
乔南一更是激动得眼圈泛红,声音哽咽:“仙子……多谢您!此恩此德,南一永世不忘!”
“你先不必谢得太早。”静虚仙子语气转为严肃,看着赵安元,一字一句地说道,“有几件事,你必须清楚,并做好心理准备。第一,‘融雪化冰诀’修炼不易,对内息操控要求极高,需心无旁骛,静心体悟,稍有急躁,便有内力岔道、损伤经脉之险。第二,为沐姑娘化冰时,你需精神高度集中,引动的纯阳之气需如春雨润物,细密绵长,不能有丝毫杂念和力道波动。每日施功,最多两个时辰,且必须由我亲自在旁护法。一方面可在你内力不济或操控失当时及时援手,防止你内力反噬;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守护沐姑娘脆弱的神魂,避免你的内力哪怕一丝不慎,对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安元,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修炼‘融雪化冰诀’本身,尤其是每日持续输出大量精纯的纯阳之气,会极大地消耗你的本源内力与精神心力。这意味着,在未来至少大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你的《烈阳功》修炼将几乎停滞不前,甚至因为本源消耗,可能导致你的修为略有倒退。你正值武道勇猛精进之年,此中取舍,关乎你个人武道前途,你需要想清楚,是否真的愿意承受?”
静虚仙子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赵安元发热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损耗自身宝贵的修为,去救治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个选择,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在缓慢流逝,看到其他同龄人在武道上高歌猛进,而自己却可能原地踏步甚至倒退。这对于一个志向高远的武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牺牲。
然而,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黑风魔窟中,那冰晶中沐清荷苍白而安详的容颜;闪过了乔南一那充满信任与期盼的眼神;闪过了青岚剑派与雪霁城潜在的盟友关系,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更闪过了他身为雪霁城二公子的责任与担当——对抗幽冥教,救助受其残害之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仅仅片刻的沉默,他的眼神便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所有的犹豫都被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所取代。他抬起头,迎上静虚仙子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答:“前辈,我想清楚了。修为没了,可以再练!但人命关天,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置若罔闻?沐姑娘因幽冥教而受此大难,于公于私,我赵安元都义不容辞!些许修为损耗,晚辈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安静的藏书阁静室内回荡。乔南一望着他,美眸中水光流转,除了感激,更添了几分由衷的敬佩。赵安世看着弟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担忧,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欣慰与骄傲——他的弟弟,真正成长为了一个有情有义、敢于担当的男子汉。
静虚仙子微微颔首,清冷的眼眸中,那一丝极淡的赞赏之色似乎清晰了些许。“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明日便开始第一次施功。今晚你需凝神静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接下来的几天,雪霁城在紧张的氛围中,似乎又找到了一丝有序的节奏。赵安元在静虚仙子的亲自指导下,更加投入地修炼“融雪化冰诀”。他天资本就聪颖,加之救人心切,心无旁骛,进步速度甚至超出了静虚仙子的预期,对内力的精微操控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沐清荷所在的静室被布置得更加稳妥,设置了多重隔绝阵法,确保施功过程不受任何干扰。
然而,就在赵安元基本掌握了法诀要领,准备进行第一次正式为沐清荷运功化冰的那个傍晚,夕阳的余晖将雪霁城的屋檐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时,一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城门的守卫,马蹄声急促如鼓点,一路毫无减速地冲到了城主府门前。马背上的传令兵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浑身尘土,铠甲上甚至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雁翎的军报,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道:
“紧急军情!北漠狼庭犯边!黑石堡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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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嘶哑的呐喊,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雪霁城短暂的、脆弱的平静。城主府议事厅内,刚刚因为找到解救沐清荷方法而略有缓和的气氛,骤然冻结,随后被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风暴所取代。
传令兵被迅速扶入厅内,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单膝跪地,双手颤抖着将那封沾染了汗水和尘土的紧急军报呈上。赵安世一把接过,迅速拆开火漆封印,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的字迹。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捏着军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念!”一位性急的将领忍不住低吼道。
赵安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的怒火强行压下,他用一种冰冷而压抑的声音,逐字念出了军报的内容:
“属下黑石堡守将王贲,泣血禀报:北漠狼庭于三日前,毫无征兆集结三万精锐铁骑,号称五万,以‘追剿叛部’为荒谬借口,悍然越过我北部缓冲草场,兵分两路,呈钳形攻势,直扑我黑石堡!敌军先锋皆为轻骑,来去如风,已扫清我外围三处哨卡,斥候损失惨重。目前敌军主力已兵临城下,完成合围,日夜不停发动猛攻!堡内守军连同伤兵仅四千七百余人,存粮箭矢虽足,但兵力悬殊,伤亡日增!敌军攻势凶猛,配有攻城器械,堡墙已现多处破损,情势万分危急!末将等誓与黑石堡共存亡,然恐力有未逮,愧对城主重托!望城主速发援兵!迟则……堡破人亡!王贲,顿首,血书!”
军报念完,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炉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
“三……三万精锐……”一位长老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黑石堡……只有不到五千守军……这,这如何能守?”
“北漠狼庭!他们怎么敢!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另一位将领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满是愤怒与不解。
赵安世缓缓放下军报,抬起头,目光扫过厅内每一张或惊惶、或愤怒、或绝望的面孔,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大家都听到了?都明白了?北漠狼庭,早不南下,晚不南下,偏偏在我们刚刚经历黑风山之变,精锐受损,疲于内患的时候,大军压境!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猛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势瞬间笼罩全场:“这绝不是巧合!这是阴谋!是幽冥教与我雪霁城之敌勾结,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之计!他们想利用北漠的铁骑,从外部碾碎我们的屏障,同时让幽冥教的毒蛇,从内部将我们瓦解!”
城主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局势——这已不是简单的边境冲突,而是一场里应外合、意图将雪霁城彻底覆灭的绝杀之局!
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必须立刻派兵支援黑石堡!否则一旦堡破,北漠铁骑将一马平川,直逼我雪霁城下!届时再无险可守!”主战派的将领们群情激奋。
“派兵?派多少?城中满打满算,能机动作战的兵力不过两万!还要分兵守卫四处城门、城内要害以及维持秩序!若倾巢而出,主力尽赴黑石堡,万一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或者幽冥教邪徒趁机在城内制造混乱,甚至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老成持重者则忧心忡忡,顾虑重重。
“可不救又能如何?眼睁睁看着黑石堡五千儿郎血战至死?看着北地门户洞开,任由胡虏铁蹄践踏我疆土,屠戮我百姓吗?!”主战派据理力争。
“兵力不足是事实!贸然出兵,若中埋伏,或者被敌军主力缠住,雪霁城本身危矣!届时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争论激烈,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兵力不足的残酷现实,如同一条冰冷的绞索,套在了雪霁城的脖子上,越收越紧。救援,可能赔上主城;不救,则失去屏障和五千忠诚的将士,同样后果不堪设想。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赵安世眉头紧锁,手指用力揉着眉心,显然也处于极度的矛盾与痛苦之中。作为城主,他必须为全城百姓负责,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几乎要凝固的时刻,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从议事厅门口传来:
“大哥,让我去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安元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银色软甲,虽然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经过黑风山的生死历练和这几日的静心修习,他身上少了几分少年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如山的气质。
“安元?你的伤还未痊愈,而且……”赵安世看着弟弟,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的伤已无大碍,不影响领军。”赵安元迈步走进厅内,对着厅内众人拱手一礼,目光扫过每一位长老和将领,声音沉稳有力,“诸位,黑石堡必须救!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正如各位所虑,城中兵力不可轻动,主力必须留守,以防不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愿亲率一千雪狼卫,并请韩猛都尉、雷焘副统领及其麾下能战之士相助,总兵力约一千五百人,即刻出发,驰援黑石堡!”
“一千五百人?!”有人失声惊呼,“二公子,这太冒险了!北漠有三万铁骑!这……这简直是羊入虎口!”
“兵力贵精不贵多。”赵安元冷静地分析道,“雪狼卫是百战精锐,韩都尉和雷副统领的部下也是骁勇善战。我们此行,并非要去与北漠大军进行正面决战,那是自取灭亡。我们的目标是依托黑石堡的险要地形,与王贲将军里应外合,坚守待援!我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消耗敌军锐气,让他们无法迅速攻破黑石堡!”
他看向自己的大哥,语气恳切而自信:“大哥可同时派人,八百里加急向王都求援,并向我周边所有友邻城池、门派发出紧急檄文,陈明利害,呼吁他们共同出兵,北上抗敌!只要我们能守住黑石堡一段时间,等到援军到来,或者等到北漠军队久攻不下、粮草不济之时,危机自解!”
他又将目光转向一直静坐一旁,仿佛超然物外,却又无形中影响着局面的静虚仙子,深深一礼:“至于城内安危……有静虚仙子坐镇,想必幽冥教宵小,绝不敢轻易作乱。仙子虽不直接参与世俗征战,但守护一城百姓免受邪魔屠戮,维持城内秩序,防止奸细破坏,应在其份内之事。有仙子在,可保城内无虞,大哥和诸位也能安心调度守城。”
静虚仙子迎着他的目光,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她微微颔首,声音清越而肯定:“可。我留在城中。幽冥教之人,若敢现身,我自会应对。”
有了静虚仙子这句承诺,就仿佛给惶惶不安的众人打下了一根定海神针!厅内紧张凝滞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一位实力深不可测、堪比甚至超越元辰使者的修仙者坐镇城中,确实能极大程度地稳定人心,震慑宵小。
赵安世看着自己仿佛一夜之间真正成长起来、敢于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弟弟,眼中情绪复杂万分。有对弟弟深入险境的担忧与不舍,有对他分析判断能力的欣慰与赞赏,更有作为城主和兄长,必须做出决断的沉重。他深知,赵安元的提议,是当前局面下,最可行、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让赵安元率领少量精锐前去,既能表达雪霁城绝不放弃黑石堡的决心,激励守军士气,又能最大程度保存主城实力,应对可能的内外夹击。更重要的是,这是对赵安元的一次终极考验,若能成功,他在军中的威信将彻底树立,真正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领袖。
利弊权衡,只在刹那。赵安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霍然起身,强大的气场再次笼罩全场,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铁交鸣:
“好!就依二弟之言!赵安元听令!”
“末将在!”赵安元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甲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命你为援救黑石堡主将,持我兵符,率一千雪狼卫,并韩猛、雷焘所部,合计一千五百人,即刻整军,连夜出发,驰援黑石堡!你的任务,是协助王贲,坚守黑石堡,拖延敌军,等待援军!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赵安元的声音斩钉截铁。
军情如火,刻不容缓!命令下达,整个雪霁城瞬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城主府前的广场上,火把林立,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一千名精锐的雪狼卫,以及韩猛、雷焘麾下挑选出的五百名悍卒,已全部集结完毕。人人甲胄鲜明,刀枪出鞘,虽然人数不多,但一股百战余生、视死如归的惨烈杀气凝聚在一起,直冲云霄。他们都知道,这将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但没有任何人退缩。
赵安元一身银色轻甲,披着玄色披风,立于点将台上。乔南一站在他身侧,她已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青色劲装,背缚长剑,神色坚定。她坚持要一同前往,她的剑,不仅是强大的个人战力,更是青岚剑派与雪霁城并肩作战的象征。
静虚仙子悄然出现在广场边缘,如同月下仙子,与这肃杀的场面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和谐。她走到赵安元面前,递过一枚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月白光华的玉佩。
“此玉蕴含我一道‘净月玄罡’,可在危急关头,为你挡下致命一击,或助你挣脱束缚,争取一线生机。谨慎使用。”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嘱托。
赵安元郑重地双手接过玉佩,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清凉而浩瀚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次深深一礼:“多谢前辈!城中……就拜托前辈了!”
静虚仙子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赵安元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兄弟二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猛地转身,面对下方肃立的将士,“锵啷”一声拔出腰间雪霁城制式长剑,剑锋在火把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直指北方沉沉的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出征的怒吼:
“目标,黑石堡!出发!”
“出发!!”一千五百名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马蹄声如同滚雷般响起,打破了雪霁城夜的宁静。一支规模不大,却凝聚了雪霁城最精锐力量和无限希望的队伍,如同一条决绝的钢铁洪流,义无反顾地冲开城门,融入了北方无边的黑暗之中,驶向那注定充满血与火的死亡战场。
城内,赵安世久久矗立在城头,望着弟弟和队伍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静虚仙子白衣如雪,静立在他身旁不远处,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夜幕,望向了北方那杀气冲霄的所在,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赵安元和他的一千五百勇士,能否在黑石堡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雪霁城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所有的答案,都将在北方那座即将被血与火淹没的堡垒前,一一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