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媛看着逼近的赵月璃,又看了一眼身后小姨姜婉的骸骨,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力量从心底涌起。她不再迷茫,不再恐惧。
她举起诛邪刃,刀尖直指赵月璃,眉心的新月印记灼灼发亮,脑海中九幅经络图飞速运转。
“赵月璃,”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你想用我的血?那就亲自来拿试试看!”
话音未落,她率先发动了攻击!不是冲向赵月璃,而是猛地将三根金针刺入自己几处大穴——正是“逆死生”中激发潜能、兵行险着的招式!同时,她将体内刚刚压制下去的蛊毒,混合着柳七残留的剧毒,逼向诛邪刃!
匕首上的咒文瞬间红得发黑,嗡鸣作响,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赵月璃脸色终于变了:“你疯了!强行催动禁术,引毒入刃,你自己也会…”
“那又如何?”苏轻媛眼中闪过决然的光,“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为我小姨,为柳七,为所有被你们害死的人!”
一场惨烈的、实力悬殊的死斗,在这间狭小的石室里骤然爆发!而地宫深处,那如同巨龙翻身般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即将被这场血脉之间的死斗彻底唤醒。
苏轻媛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锥心的剧痛从丹田炸开,瞬间冲遍四肢百骸!逆死生禁术霸道无比,强行榨取着她每一分潜力,经脉在狂暴的力量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与此同时,她刻意引导的蛊毒与柳七的残毒也疯狂涌入诛邪刃。
那柄诡异的匕首仿佛活了过来,咒文不再是流淌的红光,而是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漆黑!刀身剧烈震颤,发出渴望鲜血与灵魂的尖啸,甚至反过来拉扯着苏轻媛的手臂,一股阴冷、暴戾的意志试图侵入她的脑海。
“呃啊!”苏轻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心新月印记光芒大盛,脑海中九幅经络图疯狂运转,勉强抵御着邪刃的反噬,将其化作纯粹的力量。
她脚下猛地一蹬,地面碎裂!身影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裹挟着毁灭性的黑芒,直刺赵月璃心口!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赵月璃脸上的戏谑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怒。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被她视为棋子、可以随意拿捏的“表妹”,竟刚烈至此!这种燃烧生命、引毒入兵的疯狂打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找死!”赵月璃尖啸一声,双手急速舞动,浓郁的黑色蛊力在她身前凝结成一面不断旋转、布满诡异符文的护盾。同时,她袖中滑出两柄短小的淬毒骨刺,迎向苏轻媛。
轰!
漆黑的诛邪刃狠狠撞上蛊力护盾!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能量疯狂湮灭的嗤响和令人牙酸的腐蚀声!赵月璃修为远胜苏轻媛,即便苏轻媛动用禁术,硬实力仍有差距。那蛊力护盾剧烈波动,却并未立刻破碎。
但诛邪刃上融合的两种奇毒和那股柳七死前的怨煞之气,却透过护盾侵蚀而去!赵月璃只觉得一股阴寒恶毒的气息顺着手臂经脉向上蔓延,让她气血微微一滞。
就在这瞬息之间,苏轻媛左手一翻,三根早已扣在指间的金针激射而出,并非射向赵月璃,而是射向她身后石壁某处不起眼的裂缝——那里,正是刚才赵月璃开启暗门时手按的地方!
叮!叮!叮!
三声轻响,金针精准没入砖缝。
赵月璃脸色骤变:“你!”
嘎吱——轰!
那面刚刚关闭的暗门猛地再次弹开,而且机括似乎被金针卡住,无法合拢!门外甬道中混乱的脚步声、嘶吼声、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狂涌而入!
“吼——!!!”
一声震得整间石室簌簌掉土的恐怖咆哮从门外传来,腥风扑鼻!下一瞬,一个庞大无比、覆盖着暗绿色硬痂和粘液的恐怖头颅猛地挤进了石门!是那头金蟾蛊王!它瞎了一只眼,浑身伤痕累累,但更加狂暴,显然是被这里的能量波动和血腥气吸引而来!
它的另一只完好的巨眼,瞬间就锁定了室内能量最盛、正在对峙的两人!
赵月璃首当其冲!蛊王的智力不高,但对威胁和能量的感知极其敏锐。赵月璃身上散发出的精纯蛊力,在它感知中既是诱惑也是挑衅!
巨大的、布满倒刺的舌头如同攻城锤般,带着腥臭的狂风,狠狠扫向赵月璃!
“畜生!”赵月璃惊怒交加,不得不分心应对。她猛地撤掉护盾,身形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蛊王的长舌擦着她的身体掠过,狠狠砸在石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和一片腐蚀的痕迹。
而苏轻媛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赵月璃撤盾闪避、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间,她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将所有力量灌注于诛邪刃,人刃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黑线,直刺赵月璃因闪避而露出的空档——她的腰腹旧伤之处!
噗嗤!
漆黑的匕首几乎齐根没入!
“啊——!”赵月璃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诛邪刃上的融合剧毒、怨煞之气如同决堤洪水,疯狂涌入她体内,与她本身的蛊力发生剧烈的冲突和侵蚀!
她反手一掌,蕴含着恐怖力量,重重拍在苏轻媛的肩头。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苏轻媛喷出一口鲜血,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姜婉遗骸旁的墙壁上,软软滑落,诛邪刃也脱手留在赵月璃体内。剧痛和禁术的反噬瞬间袭来,她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
“咳咳……”赵月璃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匕首,感受着体内疯狂破坏的毒性,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怨毒。她猛地运功,想要逼出匕首,但那毒素如同附骨之疽,与她的本源蛊力纠缠在一起,竟难以立刻驱逐!
而这时,那头金蟾蛊王显然被赵月璃的惨叫和爆发的蛊力进一步刺激,再次发动攻击,巨大的身体拼命向石室内挤来!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地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顶部的夜明珠剧烈晃动,光线明灭不定,大量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轰隆隆隆——!!!
一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沉闷到极致的轰鸣猛然响起,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发出了苏醒的第一声咆哮!
地龙惊眠!柳七临终前的警告成了现实!地宫最可怕的守护机制,被她们这场惨烈的死斗和蛊王狂暴的能量彻底激活了!
墙壁上的壁画开始龟裂,那些描绘着炼丹、炼蛊、魂禁的图案扭曲、破碎,仿佛其中的邪恶力量要挣脱而出。地面开始出现裂缝,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地底弥漫上来。
赵月璃脸色惨变,再也顾不上去管苏轻媛或逼毒。地宫一旦真正惊眠,无人能活!她必须立刻赶到换魂鼎那里,那是唯一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她怨毒无比地瞪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苏轻媛一眼,猛地拔出腹部的诛邪刃——带出一大蓬发黑的血液——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捂着伤口,身形狼狈地朝着暗门另一端、通往更深处的方向疾掠而去,甚至不惜引动蛊王追击她,为自己争取时间。
金蟾蛊王果然被她吸引,咆哮着追了过去,庞大的身体将暗门通道挤得碎石崩落。
石室内,暂时恢复了短暂的、濒死般的平静,只有地动山摇的轰鸣和岩石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响。
苏轻媛瘫倒在墙角,肩骨碎裂,经脉剧痛,禁术反噬和蛊毒同时发作,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鲜血从她的嘴角和肩头不断渗出,染红了衣襟。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身旁那具安静的骸骨,视野已经模糊。
“小姨……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她喃喃自语,充满了无力感。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际,她染血的手无意间按在了身旁姜婉骸骨那件华服的一角。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流淌的鲜血,接触到了那件看似普通的华服布料时,布料上某个极其隐蔽、早已黯淡的符文突然被激活,发出了微弱的、温暖的白光。
同时,她怀中那枚得自姜婉的玉质书签,也再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衣服上的符文交相辉映。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与温柔的女声,仿佛跨越了二十年的时光,轻轻响彻在她的脑海深处,驱散了一丝死亡的冰冷:
“孩子……是你吗……终于……等到你了……”
“活下去……去……第九间石室……真相……在那里……”
“姐姐……姐夫……他们……没有……抛弃你……”
断断续续的讯息,如同春风,勉强护住了她即将熄灭的心灯。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惊鸿掠影,避开了不断塌陷的落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间即将崩塌的石室门口。
是那个白衣女子!她气息有些紊乱,白衣上沾染了更多血迹,显然也经历了恶战。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奄奄一息的苏轻媛身上,冰冷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看到了苏轻媛身边发光的遗骸和玉签,眼神微动。
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一闪,避开一块砸落的巨石,来到苏轻媛身边,俯身迅速检查了她的伤势,眉头紧蹙。
地动越来越剧烈,更大的石块开始落下,通道正在快速坍塌。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赵月璃和蛊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苏轻媛,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她迅速将苏轻媛背起,用一股柔劲固定好,然后捡起地上那柄沾染了赵月璃毒血的诛邪刃,目光在那漆黑的刃身上停留了一瞬。
“坚持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苏轻媛耳边响起,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下一刻,白衣女子背着她,化作一道白影,没有选择赵月璃逃离的通道,而是冲向了石室另一侧——那面绘着最诡异、最禁忌魂魄实验壁画墙壁!
只见她手捏一个奇特的法印,口中低诵晦涩音节,猛地按在壁画中一个扭曲的、仿佛漩涡中心的图案上!
墙壁无声无息地裂开另一道缝隙,后面是一条更加古老、布满蛛网、向下倾斜的密道,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药香和陈腐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衣女子毫不犹豫,背着苏轻媛,瞬间没入其中。
裂缝在她们身后迅速合拢,将外界毁灭般的轰鸣和坍塌声隔绝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