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暗红色的血珠在苏清漪眼前只晃了一下,就被她反手扣进了特制的低温铅盒里。
这哪里是血,简直是个病毒炸弹,一旦暴露在空气里,雁门关就得变成一片死地。
夜玄凌这个男人,果然够狠。
庆功宴就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下开了场。
帅府正厅灯火通明,酒肉的香气浓得有些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闯进了哪个土匪窝。
苏清漪被安排在主位右侧,屁股下的白虎皮交椅烫得厉害。这位置太显眼了,那个想取回蛊核的巫医只要一露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苏清漪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袖口里的手术刀片却贴着脉搏,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的眼神在底下推杯换盏的军官和随行人员脸上扫过,像是在扫描每一个人。
这帮人里,藏着鬼。
“诸位,为了霍将军的英魂,满饮此杯!”
苏清漪站起身,声音清脆,甚至还带了点悲伤的颤音。
她走下台阶,在酒席间穿梭敬酒,每经过一个人,袖子里藏着的银针就会借着衣袖的遮挡,飞快地在那人虎口的合谷穴上轻点一下。
这根细如牛毛的针尖上,涂了她刚从子蛊尸体里提炼出的神经毒素。剂量控制得很精妙,普通人最多觉得被蚊子叮了一口。但体内养了蛊虫的人,血气运行和常人不同,这一针下去,半边身子都会麻上五分钟。
第一声脆响传来。
左侧第三排,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副将手里的酒碗突然滑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惊恐地想去捡,右手却像鸡爪子一样抽搐着,不听使唤。
不用苏清漪开口,藏在阴影里的暗卫就捂住他的嘴,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了下去。
紧接着又是“叮、叮”两声。
另外两个负责倒酒的亲兵手抖得厉害,筷子掉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这哪里是庆功宴,简直是阎王爷在点名。
苏清漪若无其事地跨过地上的酒渍,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这神经毒素比试纸还灵敏。
就在这时,柳嬷嬷端着一个巨大的黑陶汤罐走了进来,那是今晚特意准备的压轴菜——安神汤。
盖子一揭开,一股带着奇异甜腻的香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大厅。
那是金线草提纯后的气味,对人来说是安神的,但对体内藏着母蛊的人来说,就是让人产生幻觉的猛药。
大厅角落里,一个一直低头拨弄琵琶的老乐师突然停了手。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死死抠住,指甲都断了,流出血来。原本浑浊的老眼瞬间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大厅中央那口用来装样子的空棺材。
在她的幻觉里,那里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蛊母。
“还我蛊母!”
一声凄厉的嘶吼炸响。
那老乐师猛地摔碎琵琶,动作敏捷得像只发狂的猴子,凌空扑向棺木,枯瘦的手指变成爪状,带着一股腥风抓向棺盖。
夜玄凌还没动手,苏清漪手中的银针已经像暴雨一样射出,精准地封住了老乐师周身七处大穴。
老乐师重重摔在地上,却还在像蛆虫一样疯狂扭动。她脸上的易容面具因为剧烈的表情变化而裂开,露出一张纹满了诡异图腾的脸。
“北狄巫医左使。”
夜玄凌手中酒杯未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那左使动弹不得,眼神却死死盯着苏清漪,突然裂开嘴,露出满口黑牙,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好手段……可惜,是个冒牌货!”
“九黎血脉未绝,真正的药妃之女尚在人间!”
“你苏清漪,不过是个偷天换日的贼!”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清漪的心口。
作为穿越者,她最怕的就是身份暴露。原主的记忆里,母亲确实死得蹊跷,难道这具身体的身世还有更大的秘密?
她心跳漏了一拍,但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
苏清漪几步上前,手指一弹,一颗深蓝色的药丸精准地射入那左使口中。在对方喉头滚动的一瞬间,她猛地一拍其下颌,强行逼她吞了下去。
系统出品,强效假死丸。
既然嘴这么臭,那就先去下面闭门思过吧。
左使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苏清漪这才觉得掌心全是冷汗。
她刚想回头去看夜玄凌的反应,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在等你慌。”
夜玄凌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股让人安定的沉稳,“哪怕是谎言,只要你先乱了阵脚,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苏清漪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大厅外的夜空突然被一道冲天的红光撕裂。
“报——!”
传令兵滚进大厅,声音都在发抖:“王爷!西山方向……西山方向烽火台自燃了!”
“那是……那是三柱狼烟!”
那不是普通的狼烟,烟柱呈现出血液般的暗红色,在夜空中扭曲盘旋,像一条活过来的血龙。
真正的九黎祭坛启动了。
今晚这场宴席,不过是对方抛出来的烟雾弹,真正的杀招,一直在西山那座早已荒废的药王庙里。
夜玄凌松开按着苏清漪的手,慢慢站起身,目光穿透大开的厅门,投向那遥远的血色夜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了猎物的猎人。
苏清漪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转头看向那个男人:“王爷,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安生了。西山路不好走,我不骑马。”
“本王也没打算骑马。”
夜玄凌转身,大氅一挥,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备车。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