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雷法初成·校园妖云
第七章 艺术楼探幽，雷镇幻象见真章
黄昏的余晖将旧艺术楼的影子拉得老长，赵峰的身影在阴影中时隐时现，他每走几步便停顿片刻，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抗争，但最终还是朝着那个半地下入口挪去。
张灵溪没有贸然冲上前阻拦。在秩序雷瞳的视野中，赵峰头顶的灰黑细线正剧烈波动，传递着某种急切的“召唤”意念。此时强行打断，不仅可能伤及赵峰心神，更会立刻惊动地下室的操控者。
“跟上，保持距离。”钟馗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这小子神智还没完全沉沦，进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张灵溪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镇心玉握紧，温润的清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让他心神更加清明。同时，他运转道基，将秩序银纹的力量覆盖体表，收敛自身一切气息波动——不是隐身，而是“定义”自身存在感暂时降到最低，如同路边不起眼的石子。
这是从弦月之辉学到的潜行技巧的变种应用，虽然粗糙，但在这种昏暗环境下应该够用。
他悄悄从侧面靠近旧艺术楼，与赵峰保持约二十米的距离。楼体表面那些灰黑色“血管”纹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蠕动，但镇心玉散发出的清正场域干扰了它们的感知，并未引起警报。
赵峰终于走到了那个半地下入口前。那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阶，入口处的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更加浓郁的灰黑气息和隐约的、甜腻的香火味。赵峰在门前又犹豫了几秒，最终，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咬了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灵溪立刻跟上，在铁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通道，墙壁斑驳，涂鸦遍布，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霉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甜香。通道顶上，老旧的白炽灯每隔几米才有一盏，光线昏暗闪烁，投下晃动的阴影。
赵峰的脚步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他走得很慢，但方向明确。张灵溪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跟在后面，秩序雷瞳全开，仔细观察着周围。
通道两侧有一些废弃的房间，门牌早已脱落。在雷瞳视野中，这些房间内部堆积着大量灰黑色的“茧状物”，每一个茧里都包裹着一件物品——破损的画板、生锈的乐器、褪色的舞鞋、甚至还有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这些物品都散发着微弱的、与主人相连的气息，显然都是被引诱来的学生献上的“珍爱之物”，此刻正被妖气缓慢侵蚀、同化，成为网络的一部分。
越往深处走，甜腻的香火味越浓，甚至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仿佛婴儿啼哭又似老妇呢喃的诡异声音，直接钻入脑海，试图勾起人心底的恐惧与渴望。镇心玉持续散发温润清流，将这些杂音抵挡在外。张灵溪注意到，前方的赵峰身体明显颤抖起来，步伐更加踉跄，但他还是坚持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红色油漆的木门。门缝下方透出摇曳的昏黄光线，那股甜腻香火味和诡异的低语声正是从这里传出。
赵峰在门前站定，从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那是他记录了大量研究数据和心得的宝贝，封面都磨得发白。他颤抖着双手，将笔记本捧在胸前，嘴唇蠕动，似乎在无声地念诵什么。
门内传来一个柔和得近乎诡异的女声，带着某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韵律：“进来吧……迷途的孩子……献上你的‘心’，‘母亲’将赐予你渴求的‘清晰’与‘安宁’……”
赵峰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黯淡下去，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推开了红漆木门。
张灵溪在门开的刹那，身形如电，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门侧墙壁的阴影里，屏息凝神，向内窥视。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原本似乎是储物间或画室，此刻却被布置得如同一个扭曲的祭坛。
正中央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散发着血腥气）绘制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核心处，赫然供奉着三尊与李明床铺里那个相似的、但体型更大、细节更清晰的泥塑邪像！这三尊邪像呈三角形摆放，面目依旧模糊，但怀抱的“婴形”更加扭曲狰狞，张着黑洞洞的嘴。邪像前方，摆着一个铜制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正在燃烧的黑色线香，散发出浓烈甜腻的气味。
法阵周围，跪坐着七八个身影。张灵溪瞳孔一缩——其中竟然有李明！他跪在最前方，神情狂热而麻木，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布包（里面应该就是那尊小邪像）。其他跪坐着有男有女，看年纪都是学生，个个眼神空洞，头顶灰黑细线粗壮，显然都是深度控制者。
香炉后方，站着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人影，看身形像是女性。她手中持着一根白骨制成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灰黑色肉瘤——与刘姨体内被剥离的那个同源，但更大、更活跃。她就是那个发出声音的“母亲”？
此刻，紫袍人正面对着刚刚走进来的赵峰。
“跪下，献上你的‘心’。”紫袍人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峰机械地走到法阵边缘，双膝跪地，将手中的笔记本高高举起。
紫袍人满意地点点头，白骨短杖指向笔记本：“以汝珍视之‘思’为引，哺育圣婴，连接母网。自此，汝将不再受纷乱困扰，灵台清明，得享永恒安宁……”
杖头的肉瘤射出一道灰黑光芒，笼罩向那本笔记本。笔记本表面开始浮现出扭曲的黑色纹路，赵峰脸上露出痛苦与解脱交织的诡异神情。
不能再等了！
张灵溪知道，一旦笔记本被彻底“污染”并作为媒介与赵峰完全绑定，赵峰将彻底沦为傀儡，甚至可能被植入“食心瘤”。必须打断这个仪式！
他当机立断，从阴影中一步踏出，同时右手掌心雷光乍现！
“定义此雷为‘惊蛰之鸣’！”他低喝一声，一道并不刺目、却蕴含着强烈“震慑”、“唤醒”真意的银蓝色雷光脱手而出，并非射向紫袍人或邪像，而是直接轰在法阵中央的铜制香炉上！
轰！
香炉应声炸裂！里面的黑色线香被雷光净化，化作飞灰。浓郁的甜腻香气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焦糊和雷霆特有的清新气息。
法阵的光芒剧烈闪烁。跪坐的深度控制者们齐齐一颤，发出痛苦的呻吟，连接他们的灰黑细线明灭不定。李明更是惨叫一声，手中的黑布包掉落在地。
紫袍人猛地转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幽绿色的光芒骤然亮起，死死盯住张灵溪。
“是你！”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坏我好事的虫子！”
“坏你好事？”张灵溪冷笑，左手已经扣住判官笔所化的签字笔，右手掌心雷光再聚，“在学校里搞这种邪教勾当，吸食学生精气，控制他人心神，到底是谁在坏事做尽？”
他说话间，秩序雷瞳迅速扫视全场。紫袍人身上的灰黑气息极其浓郁，几乎凝成实质，但并非完全一体，似乎也是由某种“共生”或“附身”状态构成。那根白骨短杖是关键。三尊邪像则是整个地下妖气网络的核心节点，与校园上空的网络紧密相连。而跪着的那些学生……他们的状态比刘姨更糟，邪气已经深入神魂，强行剥离危险极大。
“无知小辈，也敢妄论‘母神’恩典！”紫袍人怒极反笑，“你毁了刘三娘体内的‘圣种’，我还没找你算账，竟敢闯进圣坛！今日，便用你的血肉和魂魄，来弥补损失，壮大圣婴！”
她白骨短杖一挥，杖头肉瘤剧烈搏动，喷吐出大量灰黑色的粘稠雾气，瞬间弥漫整个地下室。雾气中，无数扭曲的、仿佛婴儿手臂的影子伸出，伴随着凄厉的哭嚎声，从四面八方抓向张灵溪！
同时，那三尊邪像的眼睛部位，同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三道如有实质的、充满恶念与诱惑的精神冲击，如同尖锥般刺向张灵溪的识海！
精神攻击与实体攻击齐至！
张灵溪心念电转，左手判官笔凌空虚划，银光流转：“定义此域，心魔不侵，幻象自消！”
一道由秩序银纹构成的、半球形的淡银色光罩瞬间将他笼罩。这是结合了“定义”权柄与镇心玉清流效果的复合防御，专注于抵御精神侵蚀和幻术。那些灰黑色雾气中的婴儿手臂虚影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声响，无法穿透；三道精神冲击更是如同泥牛入海，被光罩表面的秩序符文层层化解。
但雾气本身具有腐蚀性，仍在不断消耗光罩能量。而且，紫袍人显然不会只放雾气。
果然，她见精神攻击无效，白骨短杖在地面法阵上重重一顿：“醒来！守护圣坛！”
跪坐在地上的那些深度控制者，包括李明，双眼骤然变得赤红，口中发出非人的低吼，竟齐刷刷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张灵溪，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缓缓逼近。他们被彻底激发了凶性，成为了毫无理智的“人形兵器”！
张灵溪心头一沉。对付妖邪他毫不手软，但这些人是被控制的同学，不能下杀手。
“钟爷，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力，又不造成永久伤害？”他快速在心中询问。
“麻烦！被邪气深度侵蚀，神魂都半污染了，普通打晕都没用！”钟馗语速极快，“用你的雷！别劈他们脑袋，用‘麻痹’、‘镇魂’属性的，打他们躯干和四肢关节！配合你那块破玉的清心效果，看看能不能暂时压制住邪气！”
“明白！”
张灵溪眼神一凝，右手掌心雷光性质陡然变化。雷霆蓝光中，“破邪”属性被压制，“麻痹”与“镇魂”真意被提取放大，结合秩序银纹的“精准引导”。
“定义此雷为‘缚灵镇邪针’！”
他身形如风，在狭窄的地下室中闪转腾挪，避开紫袍人不断释放的灰黑雾气触手和那几个疯狂扑来的同学。每一次闪避的间隙，他手指连弹，一道道细如牛毛、亮着微弱银蓝光芒的“雷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那些同学的肩、肘、膝、腹等关节和气脉节点。
嗤嗤嗤——！
雷针入体，蕴含的“麻痹”效果瞬间让中招者肢体僵硬，动作迟缓；“镇魂”真意则如同清凉的泉水，冲刷他们被污染的神魂，配合他们体内原本就被植入的邪气，引发了剧烈的冲突。
“呃啊啊——！”李明等人发出痛苦的嚎叫，有的抱着头原地打转，有的僵立不动浑身颤抖，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但他们体内的邪气太深，雷针的效果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紫袍人见状更加愤怒：“废物！”她不再指望这些傀儡，白骨短杖高举，口中念诵起拗口诡异的咒文。地下室的墙壁、地面，那些原本绘制法阵的暗红色颜料，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蔓延，化作一条条猩红的“血藤”，朝着张灵溪缠绕而来！与此同时，三尊邪像幽绿的目光锁定张灵溪，一股强大的、带有空间禁锢意味的力场开始生成，让他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
压力陡增！
张灵溪感觉到自身的灵力在飞速消耗。维持防御光罩、发射雷针、高速移动，每一项都是负担。而紫袍人显然还未出全力。
“不能耗下去，必须打断她的施法，最好能破坏那三尊邪像！”他目光锁定紫袍人手中的白骨短杖和那三尊邪像。
怀中的镇心玉似乎感应到危机，温润的清流骤然加强，让他精神一振。同时，他识海中的道种小树似乎也被外界浓郁的邪气刺激，枝叶间银蓝光芒大放，传递出一股强烈的“破邪”与“新生”的渴望。
“定义之雷……既然是定义，为何一定要拘泥于单一属性？”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张灵溪脑海。
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闪避，反而面向紫袍人和三尊邪像，双手同时抬起。左手判官笔虚点，银光勾勒；右手掌心雷光凝聚，蓝芒吞吐。
“以秩序为骨，以雷霆为血，以镇心玉的清宁为魂……”他低声吟诵，道基之中秩序银纹与雷霆蓝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交融、旋转，在镇心玉清流的调和下，竟隐隐形成一个小小的、稳定的银蓝双色气旋。
“定义此击——‘清浊辟易，雷镇四方’！”
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不是一道雷，而是一片雷！一片以他为中心爆发的、银蓝色交织的雷光浪潮！
这雷光浪潮性质极为复杂：外层是带着强烈“净化”、“破邪”属性的雷霆，如同浪头，狠狠拍向蔓延而来的血藤和灰黑雾气，所过之处，污秽消融；内层则是蕴含“镇魂”、“安宁”真意、结合了镇心玉清流的柔和雷韵，如同涟漪，扫过整个地下室，那些被控制的学生被这涟漪扫过，疯狂的神色稍减，痛苦稍缓；而浪潮最核心处，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银蓝光束，如同定海神针，无视了邪像散发的禁锢力场，直射紫袍人手中的白骨短杖！
这是张灵溪在高压之下，结合自身所有领悟、道具辅助、以及道种本能，创造出的第一式复合型“定义之雷”攻防一体术！虽然粗糙，虽然消耗巨大，但确确实实迈出了从“单一应用”到“复合架构”的关键一步！
紫袍人显然没料到张灵溪还有这一手，惊呼一声，连忙挥动白骨短杖格挡。杖头肉瘤射出一道凝实的灰黑光柱，与银蓝光束对撞！
轰隆——！
地下室内如同引爆了一颗闷雷，气浪翻滚，尘土簌簌落下。对撞中心，银蓝与灰黑两色光芒疯狂交织、湮灭。
咔嚓！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紫袍人手中的白骨短杖，杖头那颗搏动的肉瘤，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灰黑色的脓血般的液体从裂痕中渗出。
“不——！我的圣种核心！”紫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痛惜与暴怒。
而张灵溪在发出这一击后，也是脸色一白，体内灵力瞬间被抽空大半，道基中的银蓝气旋也黯淡下去。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三尊邪像——在刚才的雷光浪潮冲击下，三尊邪像表面的灰黑气息也消散了不少，幽绿光芒明显黯淡，其中一尊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妖气网络的这个核心节点，被暂时削弱了！
“你……你竟敢……”紫袍人兜帽下的绿光剧烈闪烁，死死盯着张灵溪，杀意沸腾。但她也感受到了张灵溪这一击的威力以及邪像受损带来的反噬，没有立刻再攻。
张灵溪趁机快速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学生暂时失去了威胁，但邪像未毁，网络仍在。自己状态不佳，不宜久战。
“今日暂且到此。”张灵溪压下翻腾的气血，冷声道，“下次再来，就是彻底铲除你们这邪窟之时！”
说完，他不等紫袍人反应，身形急退，同时左手向后一挥，几道残留的银蓝雷光射向通道入口处的墙壁。
轰！碎石落下，暂时堵塞了通道。
他转身，强提最后灵力，朝着来路疾奔而去。
身后，隐约传来紫袍人愤怒的尖啸和邪像发出的、更加凄厉的哭嚎。
（第六卷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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