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尸解仙谜·长生之妄
第九十二章 枢纽重启，信息交换启危局
通往中央能源枢纽的路途比预想的更为艰难。越靠近设施核心，曾经激烈战斗和污染侵蚀留下的创伤就越发触目惊心。许多通道的强化结构被撕裂，裸露的能量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般杂乱地垂挂着，不时迸发出危险的蓝紫色电火花。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某种类似烧焦有机物的混合气味，净化装置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
沿途，他们遭遇了更多因污染而活化、或是被之前战斗动静吸引而来的扭曲造物。有形如液态金属般流动、试图同化接触物的“吞噬黏液”；有完全由尖叫的灵体碎片凝聚而成的“哀嚎幽魂”；甚至还有一小队保留着部分播种人战斗机械外形、但已被暗红色肉质物寄生的“腐化哨兵”。
这些敌人单个不算太强，但数量众多，且攻击方式诡异，极大地消耗了众人的体力和所剩无几的补给。张明钰的寂灭死气隔离层在连续战斗下已经出现不稳迹象，不得不服用更多茯苓子留下的丹药勉强压制。葛大师的改造装备也一件件耗尽能源或损毁。连姜渊那新生的秩序核心，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不断运用和极限恢复，张灵溪感觉自己对“定义”权柄的理解，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如果说之前是“精细操控工具”，现在则更像是在“感知并微调某种底层规则的弦”。他尝试在不直接动用权柄的情况下，仅凭意念去“感知”周围环境中信息流的异常节点——那些畸变体能量运转的薄弱处、污染规则冲突的缝隙——准确率竟在缓慢提升。虽然元神依旧布满裂痕，每次深度感知都会带来刺痛，但这种不依赖蛮力、更接近“洞察”的能力，无疑是一种更加高效和节省消耗的成长。
（钟馗久违的声音带着点惊奇在识海响起） “嘿，小子，有点意思了。这路子虽然慢得像蜗牛爬，倒是稳当。看来多挨揍确实能开窍。”
张灵溪内心苦笑，却也无暇多言。
经过数次迂回和苦战，他们终于抵达了中央能源枢纽的外围闸门。那是一扇高达数十米、由厚重无比的银灰色合金铸造的巨型门户，表面刻满了复杂的能量导流符文。如今，许多符文已经黯淡破损，门体上也布满了各种攻击留下的凹痕和腐蚀痕迹，但整体结构依然完好，紧闭的缝隙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能量余波。
“检测到多重物理锁和灵能锁……大部分已损坏或失效。”葛大师上前检查，“但核心的‘枢纽协议锁’还在运转，需要特定权限或密匙。”
张灵溪走上前，将从白色传承棱柱中获得的部分深层权限信息，以灵能形式注入闸门旁一个不起眼的验证凹槽。
片刻沉默后，闸门内部传来沉重的机械运转声，那些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微弱的光芒。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门户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浓郁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广阔空间。穹顶高远，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能量井，井中并非岩浆，而是涌动着如同液态光河般的、金蓝双色交织的纯粹能量流。能量流奔腾咆哮，散发出恐怖的热量和辐射，却也被无数层透明的力场约束在井中。
围绕着能量井，是无数层环形平台，平台上林立着密密麻麻、造型各异的巨型能量转换器、规则稳定锚、信息处理阵列以及各种众人无法理解的庞大设备。许多设备已经停止运转，或冒着黑烟，或覆盖着诡异的暗红色结晶。但仍有相当一部分，依靠着能量井本身的磅礴输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散发出各色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多面体水晶般的控制核心，无数道粗细不一的光束从核心延伸出来，连接着下方的各个设备平台。那便是弦月之辉的“心脏”——中央能源枢纽的控制节点。
“晨曦，能听到吗？”张灵溪尝试通过携带的中继器联系。
“信号……微弱……但可连接。”晨曦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杂音很重，“欢迎……抵达核心。能源井输出……仅为设计值的百分之十八……污染侵蚀……多处转换器离线……规则稳定锚……百分之六十失效……”
“我们有办法重启或强化部分功能，为屏障充能吗？”姜渊直接问道。
“需要……物理接入控制节点……并进行协议覆盖操作。”晨曦回答，“风险……极高。前代智魄污染……可能潜伏在节点协议深处。此外，能量流不稳定，强行操作可能引发……局部过载或连锁崩溃。”
“没有别的选择了。”玄玑子叹息道，“屏障时间所剩无几，外部畸变体随时可能发起总攻。我们必须冒险。”
“那就开始吧。”姜渊看向葛大师和张灵溪，“技术层面，拜托两位。我们负责警戒，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干扰。”
葛大师和张灵溪来到一处相对完好的控制终端前。葛大师拿出最后几件检测工具，开始尝试破解接入协议，分析当前能量流分布和设备状态。张灵溪则闭上双眼，以那种新领悟的“洞察”方式，配合道痕之瞳，感知整个枢纽空间的能量流动和信息脉络。
他发现，情况比晨曦描述的还要复杂。能量井深处的能量流本身似乎就掺杂了不易察觉的污染特性，虽然被层层力场过滤，但仍有一些阴毒的信息残留顺着能量管线蔓延。许多关键设备的核心协议都被篡改或植入了逻辑炸弹，贸然激活可能正中陷阱。更麻烦的是，在控制节点深处，他感知到一片极其隐蔽、几乎与正常协议融为一体的“阴影区”，那里散发着类似前代智魄、但又更加冰冷诡异的波动——很可能就是晨曦警告的污染潜伏点。
“难办啊……”葛大师挠着头，“基础协议被改得面目全非，很多安全验证绕不过去。除非能找到当年的原始协议备份，或者拥有比前代智魄更高的基础权限……”
原始协议备份？更高的基础权限？
张灵溪心中一动，取出了那块“接触载体”留下的暗银色金属薄片——“协议验证器”。
“葛大师，你看这个……有没有可能用它，作为一个‘超级权限钥匙’，或者至少，作为一个‘隔离沙盒’，让我们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操作？”张灵溪将薄片的信息和猜想共享出来。
葛大师接过薄片，仔细检测，眼睛渐渐亮起：“这东西的编码方式……远超弦月之辉的技术层次！它内部有一个极其复杂的、自我验证的逻辑结构，有点像……一个万能协议适配器和防火墙的结合体？如果我们能把它安全地接入控制终端，或许真的能创建一个临时的、高于当前污染协议的‘安全操作环境’！但是……”
他脸色又凝重起来：“风险同样巨大。这玩意儿是‘源头’留下的，我们不知道它内部是否隐藏着后门或监控。一旦接入核心系统，可能引狼入室。”
“所以我们需要晨曦的帮助，进行最高级别的监控和隔离。”张灵溪看向中继器，“晨曦，如果我们尝试在隔离环境中使用此物，你能否最大限度地监控其所有数据交互，并在检测到异常时，强制切断连接，甚至……启动局部的能量湮灭协议？”
晨曦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计算：“可以尝试……建立三重冗余监控协议，并预设三个能量节点为隔离断点。但成功率……无法保证超过百分之七十。且一旦启动湮灭协议，该控制终端及周边设备……将永久损毁。”
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加上可能永久损失部分设施功能。
但比起坐以待毙，这依然是值得尝试的机会。
“动手吧。”姜渊下了决心，“我们会守住这里。灵溪，葛大师，拜托了。”
张灵溪和葛大师开始紧张地操作。他们首先利用控制终端尚存的部分功能，配合晨曦的远程指导，建立了一个小范围的、高度隔离的“操作沙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协议验证器”通过一个物理隔绝的能量桥接器，接入沙盒的验证端口。
验证器被激活的瞬间，暗银色的表面流淌过一片密集的数据流光。它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反而开始快速扫描沙盒环境和外部的控制节点协议。
【检测到目标协议体系：播种人-泛文明联盟联合制式，‘弦月级’方舟核心协议，版本7.4.1……】
【检测到协议污染度：高。多处篡改，逻辑炸弹，潜伏阴影协议。】
【‘协议验证器’启动，开始构建临时安全操作框架……】
【框架构建完成。当前操作权限等级：临时超限（基于预设交换协议基础）。】
一个简洁的、非弦月之辉风格的操作界面在终端上浮现出来。
“成功了！我们获得了临时的高权限！”葛大师兴奋道，“快，先尝试重启最近的两台规则稳定锚，看看能不能先稳住能量井的输出波动！”
在验证器提供的安全框架下，他们绕过了大部分被篡改的协议和陷阱，成功向两台关键稳定锚发送了重启指令。巨大的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亮起稳定的蓝光，能量井中狂暴的金蓝色光河似乎略微平复了一丝。
“有效！”连晨曦的声音都清晰了一点，“屏障能量补充效率……提升百分之五。”
初战告捷，众人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尝试重启更多设备，甚至尝试净化部分污染协议时，“协议验证器”的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新的提示：
【预设‘信息交换’接口已就绪。】
【检测到操作者携带高等秩序定义权限及禁忌知识特征，符合初级交换条件。】
【是否现在进行信息交换？交换内容将基于当前操作环境与权限等级生成。】
【提示：单次机会。交换后，本验证器将根据交换结果，决定是否提供进一步‘有限协助’或终止功能。】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它在等我们。”张灵溪看着那条提示，声音低沉。“现在是我们相对‘安全’，且拥有‘临时高权限’的时候，也正是进行它所谓的‘对等价值信息交换’的最佳时机。”
“灵溪，你想交换吗？”姜渊问道。
“我们需要情报。”张灵溪的目光扫过疲惫但坚定的同伴，扫过这庞大却濒临崩溃的枢纽，最后落在那奔腾的能量井上，“关于如何真正净化污染，关于‘源头’的真实目的，甚至可能是关于离开这里的方法……任何一点，都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但风险……”
“风险就是可能被它植入错误信息，或者暴露我们的核心情报。”玄玑子补充，“甚至，这可能就是它激活验证器、给予我们临时权限的最终目的——获取我们，尤其是你，张灵溪，所携带的‘高等秩序定义权限’和‘禁忌知识’的具体数据和反应模式。”
“如果我们拒绝呢？”张明钰问。
“验证器可能会立刻终止所有功能，甚至可能反向锁死我们已经获得的操作权限。”葛大师分析道，“我们之前重启稳定锚的努力可能白费，而且会失去这个宝贵的临时操作窗口。”
进退两难。
张灵溪闭上眼睛，识海中玉盘护心灯静静燃烧，【碑】的文明火星缓缓旋转。他在权衡，在推演。
最终，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换。”他沉声道，“但我们不能被动接受。晨曦，能否在我们进行信息交换的同时，在沙盒最底层，布置一个‘信息镜像陷阱’和‘逻辑污染反馈循环’？如果对方试图植入恶意信息或窃取核心数据，就让它们先撞上这个陷阱！”
“可以尝试……”晨曦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利用现有隔离架构和能量井的紊乱信息流……构建一个拟态反馈环境……但需要极高的同步精度和……你的密切配合。”
“我来配合。”张灵溪斩钉截铁。他对自己在信息感知和定义层面的新领悟，有了一丝信心。
计划迅速制定。葛大师和晨曦负责技术架构，张灵溪负责核心的信息交互引导与陷阱触发。
一切准备就绪。
张灵溪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终端上，意识通过验证器的接口，延伸出去。
【信息交换申请确认。】
【开始构建双向信息流通道……】
【通道建立。依据对等原则，本次交换主题生成：】
【主题一（由发起方提供）：关于‘永恒花园-畸变体’耦合污染现象的三种高效净化路径理论模型（非完整版）。】
【主题二（由接收方提供）：关于‘秩序定义权限’在对抗‘概念虚无侵蚀’时的三种基础应用范式及效能边界（非核心数据）。】
【警告：信息交换过程将被记录，任何欺诈、攻击行为将导致交换立即终止，并可能引发协议反制。】
【交换，开始。】
冰冷的信息流沿着通道涌来，那是关于净化“意义虚无污染”与畸变体能量耦合现象的理论模型，结构严谨，逻辑清晰，甚至给出了部分能量配比和规则干涉的参数范围。张灵溪快速接收、分析，【碑】的知识和先驱传承立刻开始验证其合理性与潜在陷阱。初步判断，这些模型至少有七成可能是真实有效的，但关键部分被隐去，且模型本身似乎建立在某种特定的、对“秩序”和“虚无”的定义基础上，可能与他们的认知存在偏差。
与此同时，张灵溪也必须将自己关于“定义”权柄应用的某些基础范式信息传递过去。他极其谨慎，只挑选了最通用、最不涉及自身根本奥秘的部分，并且在信息中巧妙地嵌入了晨曦协助构建的“逻辑污染反馈循环”的触发节点。
信息交换在无声却凶险的层面进行着。
突然，张灵溪感觉到，对方提供的信息流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试图反向解析他“定义”权限本源结构的试探性能量！同时，一股隐蔽的、带有强烈“存在意义消解”暗示的信息碎片，如同毒针般混在净化模型的数据中，试图悄然植入！
“触发！”张灵溪在意识中厉喝。
早已准备好的“信息镜像陷阱”瞬间启动！将那丝试探性能量引导向一个模拟的、充满矛盾和无序信息的虚假权限结构！而“逻辑污染反馈循环”则将被发现的毒针信息碎片放大、扭曲，并混杂着从能量井紊乱信息流中捕捉到的无意义噪音，一股脑地反向灌入交换通道！
【警告！检测到非合规信息操作！】 验证器的警报在双方意识中炸响！
【交换通道强制中断！】
【信息流清理中……】
【评估：接收方信息存在高度防护及反制机制，价值获取低于预期。发起方信息存在潜在诱导内容，违反基础交换原则。】
【交换结果判定：部分成功，部分失败。】
【‘协议验证器’功能即将根据预设逻辑进行调整……】
通道中断，张灵溪闷哼一声，意识回归，额头冷汗涔涔。刚才的博弈虽然短暂，却凶险万分，对心神的消耗巨大。
终端屏幕上，验证器的界面正在快速刷新。
【调整完毕。】
【基于此次交换结果及操作者表现，提供以下‘有限协助’：】
【1. 临时操作权限延长至：12标准时。】
【2. 解锁‘核心污染阴影协议’的坐标标记及基础结构分析（非破解方法）。】
【3. 提供一条关于‘弦月之辉’建造初期预留的‘紧急物质传输通道’的失效坐标（可能已被污染或摧毁）。】
【警告：本验证器将于12标准时后自毁，所有临时权限收回。】
【最后提示：汝等已被标记。‘源头’的注视……从未远离。】
界面黯淡下去，只剩下一个倒计时在跳动。
众人看着屏幕上提供的信息，心情复杂。他们获得了一些宝贵的情报和额外的操作时间，但也彻底暴露在“源头”更明确的标记下，并且验证器即将自毁。
“至少，我们知道污染核心的准确位置了。”姜渊指向第二条信息标注出的、位于控制节点深处的阴影区坐标。
“还有一条可能存在的逃生通道坐标，虽然希望渺茫。”玄玑子记下了第三条信息。
“十二个标准时……”张明钰握紧剑柄，“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重启更多设备，强化屏障，然后……想办法去解决那个阴影协议，或者探索那条通道。”
张灵溪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受着元神在又一次高强度博弈后的疲惫与一丝微不可察的凝练。他看向那奔腾的能量井和庞大的设备群。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也从未如此宝贵。
他们必须与时间，与污染，也与那高高在上的“观察者”，进行最后的赛跑。
（第五卷 第九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