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林麝肉食和发现骨片线索,让鹰巢内的气氛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食物压力的暂时缓解让人松了口气;另一方面,野人与神秘势力可能存在的关联,像一片更浓厚的阴云笼罩在心头。
赵氏和周婆子忙着处理林麝。剥皮、剔骨、将大部分肉切成条状准备熏制,内脏和骨头则小心地收集起来,或腌制或熬汤,不敢有丝毫浪费。那张林麝皮也被周婆子熟练地刮去油脂,用草木灰初步鞣制,留待日后制作皮具。
陈源则拿着那枚白色骨片,反复端详。刻痕流畅而有力,绝非野人那种粗糙的石斧或骨匕能够完成,需要更精细的工具和技艺。那三道旋风的标记,也透着一股诡异的神秘感。
“老爷,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李墩子凑过来,皱着眉头说道,“那些野人傻大黑粗的,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
陈源摇摇头:“不太可能。这更像是……某种信物,或者身份标识。野人或许只是佩戴者,而非制造者。”
“那……制造这玩意儿的,就是南边那伙使套索的?”李墩子猜测道。
“很有可能。”陈源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野人或许只是凭借本能行动的野兽,但这伙神秘人,显然更有组织,更有目的性。他们驱使,或者与野人存在某种合作关系,都对我们极其不利。”
他走到那道透光的石缝前,望向南方。如果他的猜测成立,那么南方溃兵、神秘团伙、北山野人,这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而他们这只小小的队伍,恰好被卷入了这漩涡的中心。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陈源转过身,语气坚决,“不能坐在这里猜测。必须弄清楚那伙神秘人的底细,以及他们和野人的关系。”
“老爷,您还想出去?”李墩子担忧道,“这才刚回来,而且杀了一个野人,外面肯定不太平。”
“正因为不太平,才更不能坐以待毙。”陈源道,“这次我不去南坡,我往东南方向探一探。”
他指着软皮地图上,位于鹰巢东南方、与之前遭遇神秘团伙和发现野人足迹区域相交的一片未知林地。“周婆子说过,那伙抓活人的神秘团伙,动作快,不怕疫鬼,可能懂得掩盖气味。野人的活动范围似乎也与那边有所重叠。我去那边看看,能否找到他们的踪迹,或者……巢穴。”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深入未知区域,主动去寻找可能比野人更危险的敌人。李墩子张了张嘴,想劝阻,但看到陈源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知道无法改变。
“那……俺跟您一起去!”李墩子咬牙道。
“不行。”陈源断然拒绝,“鹰巢需要人守卫。你留下来,责任重大。我单独行动,目标小,进退更自如。”
他拍了拍李墩子的肩膀:“放心,这次以侦查为主,我不会轻易动手。”
计划已定,陈源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再次出发。
这一夜,陈源睡得并不踏实。脑海中反复浮现野人狰狞的面孔、神秘人冰冷的眼神,以及那枚刻着旋风标记的骨片。玉姐涂抹守山人药膏后高烧的画面也不时闪过,家人的安危如同巨石压在心头。各种线索和危机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源再次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这次他带上了更多的肉干和清水,以及所有火折子,两把腰刀更是擦拭得寒光凛冽。
就在他准备动身之时,一直在水潭边默默清洗野菜的周婆子,犹豫地走了过来。
“老爷……”周婆子欲言又止。
“周婆子,有什么事?”陈源问道。
周婆子搓着手,低声道:“老爷,您这次出去……如果,如果看到一种开着紫黑色小花、叶子像巴掌、带刺的藤子,能不能……能不能采些回来?”
陈源微微一怔:“那是什么?有何用?”
“那……那叫鬼手藤,”周婆子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老婆子年轻时候,见山里的采药人用过……它的汁液,混上几种特定的草药,熬煮浓缩后,涂抹在箭头上或者刀刃上……见血封喉,毒性极烈。”
陈源瞳孔微微一缩,紧紧盯着周婆子:“你会配制?”
周婆子连忙摆手:“老婆子不会!只是见过,认得那藤子!采药人当时再三告诫,此物剧毒,误触即死,配制更是凶险,稍有差池,炼药人自己就先没命了!老婆子只是……只是觉得,老爷您总是要跟那些凶人搏命,若有这等利器防身,或许……或许能多一分保障。但此物太过凶险,老爷若是不愿沾染,就当老婆子没说过……”
周婆子说完,低下头,不敢再看陈源。
岩洞内一片寂静。李墩子和赵氏都惊讶地看着周婆子,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胆小怕事的老婆子,竟然会提出如此狠辣的建议。
陈源沉默了片刻。毒药,这无疑是违背他过往认知和某种底线的。但在这人吃人、鬼横行、道德早已崩坏的末世,生存是唯一的目的。面对可能拥有诡异手段的敌人,任何能够增加胜算的东西,似乎都值得考虑。
而且,周婆子特意强调“见血封喉”,或许正是对付那些动作敏捷、不易正面击杀的神秘人的一种有效手段。
“我记住了。”陈源最终缓缓开口,既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拒绝,“如果看到,我会留意。”
他没有再多说,对着李墩子点了点头,再次侧身挤出了那道狭窄的裂缝,身影迅速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之中。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狩猎,而是深入虎穴,去揭开笼罩在东南方向的迷雾,寻找那连接野人与神秘势力的蛛丝马迹。前路未知,凶险难测。
鹰巢内,众人看着重新合拢闩死的木门,心情比上一次更加沉重。
陈源的每一次离开,都像是在走钢丝。而这一次,钢丝之下,可能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