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的手指停在文件袋边缘，没有立刻抽回。那道折痕还在，像是有人匆忙翻过又刻意压平，却没注意到纸张纤维已经微微翘起。他缓缓将材料放回原位，动作轻得像在放下一件易碎品。
办公室里没人，窗帘半拉，外头走廊的灯光斜切进来一道光带，刚好落在桌角。他没开灯，坐回椅子，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然后闭上眼。
意念沉下去，玉简界面浮现眼前。积分余额：76,350。他调出商城，筛选范围锁定“信息追溯类”，一条灰色条目跳出来——“短时环境回溯模拟（两小时内办公区活动推演）”，消耗50积分。
确认兑换。
脑中瞬间闪过一段模糊画面：深夜，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泛着冷白光。一个身影从侧门进来，穿深色工装，戴着帽子，右手插在裤兜里。那人走到他办公室门前，停留不到一分钟，门锁有轻微震动，像是用了某种工具。整个过程没开灯，也没触发警报。
画面结束。
陈东睁开眼，第一反应是调取门禁日志。系统显示，昨晚二十三点十七分，确实有一次刷卡记录，权限来源为“后勤通道备用卡”。值班保洁名单里没有匹配身份，而全厅范围内，符合身高体型、且有权调用该卡的，只有一个人——周建国。
他慢慢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摩挲袖扣。这个名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和之前的印象对不上。那个在会上支持基层减负、说话不紧不慢的副局长，怎么会半夜摸进他的办公室？
但细节对得上。步伐偏左倾，右手习惯性插兜，走路时肩部有轻微晃动。监控虽没拍清脸，可身形特征吻合度极高。
他掏出手机，拨通张志明号码，语气平常：“昨天那份管理办法，你有没有再核对过第三章第七条？”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您说的那个条款……我没细看，最近有点忙。”声音有点发紧，但没提别人找他，也没问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一条。
陈东心里落下一块石头。至少现在，张志明还没被控制。
“行，那你先忙。”他挂了电话，迅速在备忘录新建一条加密记录：“周建国涉入可能性升至八成，重点监控其与财务主管及张志明之间的接触动向。”
写完，他打开系统商城，预设两项技能组合：“声纹捕捉”加“行为模式分析”，设定触发条件为下次与目标人物面对面交流时自动激活。积分暂时不动，留作后续应急。
接下来的事不能急。周建国既然敢动手，说明背后有底气。贸然摊牌，不仅证据不足，还可能把张志明推出去当替罪羊。他需要更稳的节奏。
他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那张写有秘密联络方式的名片副本，放进最底层格子。随后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银灰色小盒，巴掌大，表面没有任何标识。这是上次兑换了“物理防窃装置”后系统给的，能屏蔽电子信号和物理窥探。他把所有涉及资金流向的纸质材料集中收进去，合盖，锁好。
做完这些，他回到办公桌前，关掉电脑，拔下U盘，塞进内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刚过下午四点。
他没走。
拉开沙发背后的隐藏隔层，取出一个黑色便携接收器，接上电源，连入大楼外围监控系统。屏幕亮起，九宫格画面逐一加载。他手指滑动，切换到后门岗亭视角。
车流缓慢移动，一辆辆驶出。直到三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画面右下角，车牌尾号“867”。
陈东瞳孔一缩。
这车他见过。今早八点十分，它停在后勤楼侧面，司机下车时左肩明显比右肩高一些，走路时也有轻微倾斜——和昨晚监控里的身影姿态一致。
他调出车辆出入登记表，发现这辆车属于省交通厅下属单位，但近两周频繁进出省公安厅后门，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登记事由全是“送材料”。
巧合太多就是破绽。
他盯着屏幕，看着那辆车缓缓驶离视线，直到完全消失在拐角。
然后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字：查行车轨迹。
正要撕下纸条，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未备注的联系人，只有一句话：“周局让你明天上午九点交试点评估初稿，说是省里要汇总。”
发信人是张志明的另一个常用号。
陈东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这是试探。周建国开始施压了，想看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如果他真按要求交初稿，就得暴露整理过的数据框架，等于主动亮底牌。
但他如果不交，又会显得心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楼下停车场空了一半，阳光照在水泥地上，反着白光。远处有清洁工推着工具车经过，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单调的滚动声。
他重新坐回位置，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打上“社会化服务试点评估报告（草稿）”。光标闪了几下，他开始输入内容。
写的全是合规流程、政策依据、宏观建议。每一段都看似严谨，实则避开了所有敏感节点。资金流向一笔带过，第三方公司部分直接引用公开招标文件，不做延伸分析。
写到一半，他停下，保存文档，另存为两个版本。一个留在本地，另一个拷进加密U盘。
做完这些，他合上电脑，起身关灯。办公室陷入半暗，只剩接收器屏幕还亮着微光。
他没走远，而是绕到隔壁闲置档案室，搬了把椅子坐下，透过门缝继续盯着主办公室方向。只要有人进来，红外警报会第一时间震动。
十分钟后，走廊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他在陈东办公室门口停下，刷卡，门开了条缝，又迅速关上。
陈东没动。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
他低头看了眼接收器，画面稳定，录像已自动保存。然后他轻轻拉开衣领，露出项链坠子般的小装置——这是系统兑换的“微型录音器”，昨晚就贴在门框上方。
现在，里面的声音正在被记录。
他静静坐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两分钟后，门再次打开，那人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陈东起身，走回自己办公室，检查门锁，发现有细微划痕。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报警灵敏度，然后打开电脑，插入U盘，导入录音文件。
音频波形图跳动起来。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起初是翻动纸张的声音，接着是一段低语：“……桌上那份草案别碰，周局说只准看不许拿。重点查抽屉第二格，有没有带编号的材料。”
停顿几秒，又有声音响起：“找到了，是个U盘，标签写着‘备份’。”
“拿出来看看。”
“不行，贴了封条，动了会留痕。拍个照就行。”
咔嚓一声，闪光灯触发了录音器的感应阈值，音频出现短暂爆音。
陈东摘下耳机，盯着屏幕上的照片预览——正是他刚刚制作的假草案U盘。
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