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的红土在旱季烈阳下泛着灼人的光,陈默跪在边境检查站的铁丝网前,指尖抠进滚烫的泥土里。他左眼下的墨滴胎记正渗出暗金色液体,在地上晕开的纹路,与三天前从林夏病床下找到的血契完全吻合。
陈先生,这是第几次了?边防武警将一杯冰水泼在他脸上,你妻子的签证早就过期,现在还带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
话没说完,武警突然捂住喉咙。陈默看见对方后颈浮现出淡青色的螺旋纹——那是墨蛇组织活墨标记的初期症状。铁丝网外的雨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举着AK-47靠近,他们的军靴上沾着暗红的泥土,与检查站墙根的血渍同色。
爸爸!十岁的墨柒突然从临时帐篷里冲出来,她怀里紧紧抱着个铁皮盒。女孩的手腕上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今早她用碎瓷片划开的伤口,血珠落在铁皮盒上,竟浮现出缅甸佛塔的浮雕。
陈默扑过去将女儿按在身下时,子弹已经扫过铁丝网。他趁机扯开墨柒的布条,看见伤口处的结痂正在蠕动,形成细小的墨色蛇影。这是活墨血脉觉醒的征兆,比三年前在佛塔时猛烈了十倍。
打开盒子!陈默嘶吼着咬住手臂,让自己的血滴进铁皮盒。里面装着半块墨锭,是当年从军阀副官尸体上剜下来的。此刻墨锭遇血后突然炸开,黑色雾气中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近十年在缅北失踪的制墨师。
他们在找墨柒的心脏。林夏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她的身影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后颈的螺旋纹已经蔓延到脸颊,墨蛇组织需要第七世宿主的心头血,来完成活墨转生仪式。
迷彩服男人已经冲破检查站,为首的独眼龙舔了舔嘴角的血:陈师傅,别藏了。我们在仰光医院查过,林女士体内的墨玉心脏正在衰竭,只有墨柒能救她——用心脏做容器。
墨柒突然举起铁皮盒,盒底的墨锭碎片竟自动拼合成完整的二字。女孩的瞳孔变成纯黑,声音像淬了冰:你们要的是这个。她将盒子扔向独眼龙,但里面藏着我妈妈的血契,谁敢碰,谁就会被活墨反噬。
独眼龙的手指刚碰到铁皮盒,整只手臂突然墨汁化。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墨色顺着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肤都化作墨粉。其他男人吓得后退,陈默趁机拽起墨柒冲向雨林,怀里的女孩突然剧烈颤抖——她的心脏位置正在发烫,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
血契在生效。林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我用半颗墨玉心脏换了十年时间,现在该你带着墨柒走了......去黑水河,那里有能洗掉血脉的墨莲。
陈默的脚腕突然被抓住,是独眼龙剩下的半截身体,墨色手掌死死扣着他的皮肤:谁也走不了......活墨已经寄生在你们父女身上......
墨柒突然掰开独眼龙的手指,她的指尖泛着银光:妈妈说过,活墨怕至亲的血。女孩咬破舌尖,将血啐在墨色手掌上,那截手臂瞬间化作飞灰,空气中飘着松烟燃烧的味道。
父女俩在雨林中狂奔,陈默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和惨叫声,夹杂着活墨吞噬血肉的滋滋声。墨柒突然停下,指着前方雾气缭绕的河面:爸爸,那就是黑水河。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白色墨莲,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陈默刚要踏下河中的独木桥,就看见桥板上刻满缅文咒文——与血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墨柒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妈妈的血契在骗我们,这里才是转生祭坛。
水面突然炸开,军阀副官的墨汁身体从河底升起,他的左眼位置嵌着块墨锭:聪明的孩子。他的声音像水泡破裂,林夏早就和我们做了交易,她用你做诱饵,换自己彻底摆脱墨茧症......
墨柒的心脏猛地一缩,陈默低头看见女儿的胸口渗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铁皮盒。女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妈妈不会骗我。她将铁皮盒狠狠砸向副官,这是她留的后手!
铁皮盒在接触到墨汁身体的瞬间爆炸,无数金色丝线从盒中涌出,像渔网般将副官缠住。那些丝线是用林夏的头发和墨玉粉末编织的,每根都闪着血契的红光。副官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在金光中寸寸瓦解,黑水河的墨莲也随之绽放,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骸骨——都是前六世的宿主。
妈妈......墨柒靠在陈默怀里,声音越来越弱,她说墨莲的根能解活墨,让我......让我把你的胎记洗掉......
陈默将女儿抱得更紧,他看见黑水河的墨莲正在凋谢,花瓣落进水里,竟化作林夏的模样。那个身影对着他们挥手,然后渐渐沉入河底,留下最后一句话在风中飘散:
活下去......别信血契,信血脉......
雨林的雾气开始散去,陈默低头看着怀里的墨柒,女孩胸口的血迹正在变淡,心脏位置的烫感也渐渐消退。他左眼下的墨滴胎记突然刺痛,伸手一摸,指尖沾着的不是暗金,而是鲜红的血——像刚从血管里涌出来的那样。
黑水河的水流声里,隐约传来墨莲绽放的声音,带着松烟与血腥混合的、属于缅北的独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