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晒谷场的石板上就亮起了点点蓝光。孩子们用芦苇笔蘸着星砂墨画的星星在暮色里眨着眼睛,墨匠们刻的“光”字泛着温润的光泽,把周围的路照得清清楚楚。林晚蹲在母亲刻过字的老槐树下,手里捏着那支修好的钢笔,笔帽里的星图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姐姐,外乡人说他们村的路不好走,想借咱们的‘光’用用。”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盏墨灯跑过来,灯芯是用浸过星砂墨的棉线做的,蓝幽幽的光透过纸罩洒在地上。
林晚笑着点头,把钢笔别在胸前:“让墨匠叔带他们去取墨样,记得教他们怎么调墨——水和墨要按三比一的比例,不然光会太暗。”
小姑娘刚跑远,老陈伯就拄着竹杖来了,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这是县里来的周医生,”老陈伯介绍道,“听说咱们村的墨能发光,特意来看看能不能用在夜里出诊的灯笼上。”
周医生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山里路黑,好几次出诊都差点摔着。要是灯笼能自己发光,可就方便多了。”他指着药箱上的铜扣,“我这箱子上要是能涂层星砂墨,夜里走山路,病人家属也能远远看见我。”
林晚转身从墨箱里取出一小罐调好的墨汁:“您试试这个,涂在金属上干得快,光也匀。不过得记得每月补一次,星砂的光会慢慢散。”
周医生接过墨罐,小心翼翼地涂在药箱扣上。刚涂完,那铜扣就泛起了淡淡的蓝光,像缀了颗小星子。“神了!”他惊叹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本子,“我记下了,以后每月来补一次墨,多少钱您尽管说。”
“不要钱。”林晚指着石板上的“光”字,“但您得答应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村里的孩子讲讲怎么在夜里辨认方向——用星星的位置,就像这星图上画的一样。”
周医生眼睛一亮:“这有何难!我爹以前就是猎户,认星象是看家本领。明天我就带星图来,保证教得明明白白!”
说话间,山下传来了马蹄声。几个背着行囊的旅人牵着马站在路口,仰头望着晒谷场的光,其中一个老者喊道:“请问这里是墨村吗?我们迷了路,看见这边有光就过来了。”
林晚举起手里的墨灯:“是墨村!快进来歇歇脚,我给你们的马喂点草料,再给你们指条明路。”
老者牵着马走进来,看见石板上的光字,感慨道:“都说墨村有会发光的墨,果然不假。刚才在山坳里就看见这边亮堂堂的,像落了一地的星星。”
孩子们围着旅人叽叽喳喳,有的举着墨灯给他们照路,有的把自己画的星星图塞给他们当纪念。哑叔烧好了热水,老陈伯搬来长凳,周医生给旅人中的小孩检查了下身体,晒谷场里热闹得像过节。
林晚坐在老槐树下,看着这一幕,指尖摩挲着钢笔上的星图。母亲说“墨里的光,能照见回家的路”,原来不止是自己的家,也是所有赶路的人的家。
夜渐深,旅人要动身了。林晚给他们的灯笼都涂了层星砂墨,蓝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走在最后的老者回头挥手:“姑娘,你们村的光,能照到十里地外呢!”
林晚笑着挥手,转身看见石板上的“光”字在风里轻轻闪烁。她知道,这墨痕铺成的路,才刚刚开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