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殿,位于东荒学院后山禁地,乃是由历代院长加持、沟通地脉、引动天地正气之地。殿内空旷肃穆,唯有中央悬浮着一面古朴无华的青铜镜——照心镜。此镜乃学院镇院之宝之一,能照见修士功法本源,明辨正邪,洞彻心念,极难作伪。
此刻,问心殿内气氛凝重。大长老端坐主位,闭目养神,气息与整个大殿融为一体,仿佛化身天地法则。戒律堂两位长老肃立两侧,面无表情。副院长赵乾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墨衡长老则站在另一边,面色凝重,全神贯注。
楚枫独自立于殿心,站在那照心镜之下,神色坦然,目光平静。
殿外,虽被戒律堂弟子封锁,却依旧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想知道结果,想知道这位声名鹊起却又争议不断的白发少年,究竟是绝世天才,还是欺世魔头?
“楚枫,”一位戒律堂长老开口,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奉大长老法旨,以照心镜查验你的功法本源与道心。你需放松心神,不可有丝毫抵抗,否则…后果自负。”
楚枫微微颔首:“弟子明白。”
另一位戒律堂长老上前,双手结印,打出一道玄奥法诀,没入照心镜中。
嗡!
照心镜微微一颤,镜面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柔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清辉洒落,将楚枫全身笼罩。
刹那间,楚枫感觉自己的神魂、金丹、乃至最本源的功法运转,都仿佛被置于烈日之下,无所遁形。任何一丝阴邪、诡诈、混乱的气息,都必将被无限放大,显露无疑。
殿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镜面。
赵乾的拳头微微攥紧,心中暗自诅咒:“照出来!一定要照出那魔功痕迹!”他对自己伪造证据的手段虽有信心,但更希望照心镜能直接坐实楚枫的“罪证”!
墨衡长老则心中忐忑,虽然相信楚枫,但也怕那诡异碎片的力量引起误会。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照心镜的镜面依旧清澈平和,映照出的楚枫身影,挺拔如松,气息纯正浩大,没有丝毫异状。
楚枫心念微动,主动运转《九转玄天诀》。
轰!
镜面之中,景象骤变!仿佛有宇宙星河流转,万物生灭!一股至阳至刚、磅礴浩瀚、带着无尽生机与包容意境的纯正罡气澎湃而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哪里有半分阴邪魔气的影子?!
“好纯正的功法!”
“这等气象…绝非魔功能有!”
殿外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楚枫并未停止,他心念再转,小心翼翼地引动了丹田内那枚暗金金丹的一丝本源气息,以及…那一缕得自玄天剑碎片的无上锋锐之意!
嗡!嗡!嗡!
照心镜剧烈震颤起来!镜面之中,仿佛有一柄绝世神剑的虚影欲要破镜而出!剑意冲霄,斩破虚妄,破灭万法!那股锋芒,凌厉到了极致,却也纯粹到了极致,不带丝毫污秽与邪恶,只有一种斩断一切枷锁、追求无上大道的决绝与纯粹!
“这是…剑意本源?!如此纯粹恐怖的剑意!”
“他的金丹…竟是暗金之色?!蕴含剑道纹路!闻所未闻!”
“这绝非《噬元夺魄功》那等阴邪功法能修炼出来的!”
惊呼声变成了震撼!所有人都被这浩大纯正、又锋芒无匹的功法本源景象所震慑!
“不!不可能!”赵乾脸色瞬间煞白,失声叫道,“定是此獠用了什么秘法遮掩!照心镜定是被蒙蔽了!”
“放肆!”主位上的大长老骤然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辰幻灭,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赵乾浑身一颤,险些跪倒在地,“赵副院长,你是质疑照心镜,还是质疑本座?”
赵乾冷汗直流,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大长老冷哼一声,目光重新看向照心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缓缓道:“功法纯正,罡气浩然,剑意通明,道心坚定,并无丝毫修炼阴邪禁术之迹象。楚枫,你的清白,已得证实。”
声音虽平缓,却清晰地传遍了问心殿内外。
殿外瞬间一片哗然!
“果然是被冤枉的!”
“副院长他们…”
“我就说楚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支持楚枫的弟子们顿时扬眉吐气,欢呼起来。而那些之前被煽动、质疑楚枫的人,则面露羞愧,纷纷低头。
楚枫向大长老躬身一礼:“多谢大长老明鉴。”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赵乾岂肯轻易认输?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与不甘,咬牙道:“大长老明鉴!即便楚枫未曾修炼禁术,但他残杀同门、以下犯上之事,证据确凿!赵嵩长老、雷洪师侄等人惨死于西漠,总是事实!此事,必须严惩,以正院规!”
他避重就轻,死死咬住“残杀同门”这一点不放!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赵副院长此言差矣!西漠之事,并非如你所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绿裙的颜如玉排众而出,步入殿中,对着大长老盈盈一礼:“弟子颜如玉,愿为楚枫作证!”
她目光清澈,声音清晰:“当日弟子与唐火儿师妹亦在秘境,虽未亲临现场,但归程途中,曾遭遇副院长一系弟子拦截盘问,言语间多有威胁,欲掩盖真相。且据我们所知,乃是赵嵩长老布下杀阵,欲置楚枫于死地在先!楚枫为求自保,方才反击!何来残杀同门之说?此乃正当防卫!”
“你!”赵乾勃然色变,“颜如玉!休要胡言乱语!你有何证据?!”
“俺也有证据!”又一个火红的身影跳了出来,正是唐火儿,她扛着战锤,怒气冲冲地指着赵乾,“你们的人不仅想杀楚枫,还想抢我们的收获!凶得很咧!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恐怕也遭了毒手!赵副院长,你管教不严,纵容手下行凶,现在倒打一耙,好不要脸!”
两位核心弟子,尤其是背景特殊的颜如玉挺身作证,分量极重!顿时让局势再次扭转!
“原来如此!”
“竟是赵嵩长老先下的杀手?”
“副院长这是…贼喊捉贼?”
殿外议论纷纷,看向赵乾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与鄙夷。
“你们…血口喷人!”赵乾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位平日颇为中立、德高望重的内院长老也叹了口气,开口道:“副院长,此事…或许确有隐情。赵嵩长老的为人…唉,学院内早有非议。你如此急切定罪,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啊。”
又有一位执事低声道:“楚枫虽行事刚烈,但从未主动欺压同门,反而屡次遭人挑衅暗算。其天赋与实力,乃我学院之幸,若因莫须有之罪而毁之,实乃学院巨大损失!”
“是啊!”
“请大长老明察!”
越来越多中立甚至原本亲近副院长一系的师生,此刻都因不满赵乾长期以来的霸道行事和此次拙劣的诬陷,而选择出声支持楚枫,或至少保持中立。
人心向背,在此刻悄然转变!
赵乾看着这一幕,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在他身上,让他颜面尽失,羞愤欲绝!他苦心经营的权威,正在崩塌!
大长老将一切尽收眼底,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西漠之事,双方各执一词,暂无确凿证据。但楚枫残杀同门之罪,证据不足,不予成立。”
他看向赵乾,语气转冷:“赵副院长,你管教不严,察事不明,轻信片面之词,险些酿成大错。罚你禁足思过三月,执法堂事务,暂由墨衡长老代管。”
“大长老!”赵乾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甘与怨毒!这惩罚,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削他的权!
大长老却不再看他,目光落在楚枫身上:“楚枫,你虽清白,但行事过于酷烈,易惹非议。望你日后谨言慎行,勤加修持,勿负学院期望。”
“弟子谨遵教诲。”楚枫躬身应道。他知道,大长老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保他。
“都散了吧。”大长老挥挥手,身影缓缓消散。
问心殿内外,人群渐渐散去,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楚枫的清白得以证实,威望更上一层楼。
副院长赵乾威信扫地,权力被削。
学院内,支持楚枫的力量开始凝聚,而敌视他的势力,则更加蛰伏暗处,恨意更深。
据理力争,真相大白。
人心向背,格局初变。
然,经此一役,楚枫与副院长一系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双方再无转圜余地。
接下来的明争暗斗,必将更加激烈、更加凶险!
楚枫虽暂胜一局,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