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锄头还在田里来回走着，铁齿翻起的泥土泛着湿润的光。颜心心蹲在萝卜地边，指尖轻轻按下一粒种子，压实，再移向下一处。她动作很慢，但没停。系统界面浮在眼前，三行任务进度条一格格往前爬。
【种植时令蔬菜三亩】——已完成两亩八分
【制作桂花米糕直播教学】——材料已备齐
【回答粉丝农业问答十条】——还差三条
“快了。”她低声说，顺手把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胡萝卜玉簪有点松，晃了晃，她也没管。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菜园里的夜光西瓜开始发亮，一圈淡青色的光晕贴着藤蔓蔓延。鸡群早就回窝了，篱笆安静。打赏的灵力像细雨一样落进土里，偶尔闪一下微光，被根须悄悄吸走。
她直起腰，拍了拍围裙上的土，走到田埂边的小凳上坐下。风凉了些，吹得裙角轻轻摆。她抬手挠了挠头，玉簪彻底歪了，干脆摘下来插进衣兜。
“今天不打算睡了？”系统弹幕突然冒出来。
“你不是催我补问答吗？哪有空睡。”
“宿主当前疲劳值超标，建议休息。”
“等会儿，还有事没问完。”
她正说着，眼角余光扫到远处竹篱外有人影走近。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可她知道是谁。
萧沉渊走到篱笆门口，没进来，就站在那儿。玄袍下摆沾了点尘土，像是刚从远处赶回来。
“你怎么又在这儿坐着？”他开口。
“地里的事没干完，能去哪儿。”她回头看他，“你不也没回家？”
“先过来看看。”
她笑了下：“谢府那边，都清完了？”
“密道封死了，人也都关进大牢。北狄使节今早退了，不会再提联姻的事。”
“那挺好。”
两人没再说话。夜风穿过菜园，吹得瓜叶沙沙响。远处镇子的灯火一盏盏灭了，只剩这一片地还亮着。
萧沉渊慢慢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小凳只够一个人坐，他半边身子挨着田埂，膝盖微曲，手搭在上面。
“青竹镇安稳了。”他望着天，声音低，“但大周的未来，还需要我们。”
她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眉眼清晰。她看了很久，才说：“那就一起守着这片田园，守着大周的江山。”
话刚落，系统弹幕猛地刷出一行红字：
【第一卷完结，人气值+1000，当前粉丝7000】
金豆、玉佩、夜明珠的打赏特效接连炸开，灵力如雨灌入土壤。夜光西瓜的光晕瞬间变亮，连带着整片菜园都像被点亮了一层薄雾。
她没动，也没笑。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地，看那些光一点一点渗进泥土。
“你真打算在这儿待一辈子？”他问。
“不然呢？回现代？”她哼了声，“那边卷死人，这边至少还能种点好吃的。再说……”她顿了顿，“我答应过要建农学院，第一批学员下周就来报到了。”
“你收人不收钱？”
“用劳动换。翻三天地，就能上课。”
“那我要是想学呢？”
“你？”她侧头看他，“堂堂皇叔，装什么村民？”
“我可以穿粗布衣。”
“你那张脸往地里一站，全村都得停工围观。”
他嘴角微微扬了下，没反驳。
她低头，看见自己刚才种下的那排萝卜种子。土还是新的，看不出变化。但她知道，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它们就会开始发芽。
“以前我觉得穿越是倒霉。”她说，“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这儿有我想做的事，也有……愿意一起做事的人。”
他没接话，只是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藤蔓，绕在指间缠了两圈。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系统刚绑定那会儿，我以为它就是个工具。后来才发现，它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人，能把田园种出花来的人。”
“那你就是它等的那个。”
“废话，不然你以为谁能让夜光西瓜发光？谁能让全大周的人都抢着翻地？”
他又笑了下，这次没忍住。
她也笑，然后抬头看天。星星很密，银河横在头顶，像撒了一把碎银。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咱们？”她问。
“记得什么？”
“记得有个姑娘在青竹镇种地，养鸡，做米糕，还开了农学院。记得有个皇叔天天蹲她菜园子外面，打赏比谁都多。”
“他们会记得。”
“那要是以后又有坏人来了呢？”
“我就还在。”
她点点头，不说话了。
打赏的光还在落，泥土吸饱了灵力，温温的。自动锄头完成最后一趟翻土，缓缓停在田头。鸡窝里传来一声轻叫，像是小鸡翻身。
她靠在凳背上，腿有点酸。这一天没歇过，可心里踏实。
“任务还剩三条问答。”系统提醒。
“知道了。”她闭了会儿眼，“明早起来回。”
萧沉渊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回去吧，夜里露重。”
她看着那只手，没动。
“我不走。地里还有事。”
“什么事？”
“等种子醒过来。”
他收回手，重新坐下。
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再开口。菜园安静，只有风穿过叶片的声音。夜光藤蔓一圈圈亮着，像大地在呼吸。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胡萝卜玉簪，看了看，又插回发髻。
“这簪子丑不丑？”她问。
“不丑。”
“骗人。上次送我的匕首乌漆嘛黑，这簪子红得发紫，你们男人审美是不是都有问题？”
“你喜欢就行。”
她撇嘴：“下次别乱评价了。”
他又没说话，只是嘴角压了压，像是憋着笑。
她扭头看他一眼，也憋着笑。
打赏的光点还在落，土壤微微发热。她低头，看见一粒萝卜种子裂开了一道缝。
她指着那处：“你看。”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土面轻微拱起，一抹嫩白钻了出来，蜷缩着，像婴儿的手指。
她屏住呼吸，轻声说：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