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只狼铺开成一片灰黑色的浪潮,把我们团团包围。
这批狼看着格外健壮,浑身的肌肉绷得紧实,透着股慑人的凶残,个顶个都是硬茬子。
跟以前在基地里见过的狼比,它们体型至少大出半倍,肩背更宽,四肢也更粗壮,光是站在那儿,威慑力就强了不止一筹。
队伍最前头的狼王,一眼就能和普通狼区分开——它比旁边的狼足足壮一圈,肩背绷得像拉满的弓,灰棕色的皮毛泛着油亮的光,唯有脖颈处缀着一圈蓬松的雪白鬃毛,随呼吸轻轻颤动。
它没像其他狼那样作出攻击的姿势,急着扑咬,只慢悠悠地踱步,琥珀色的眼瞳冷得像冰,扫过眼前众生时毫无波澜,仿佛在打量囊中之物。
狼王偶尔抬首发出一声狼嚎,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原本躁动的狼群瞬间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那是绝对的掌控力,光是站在那儿,就透着股让人发怵的威严。
一只花鹿实在扛不住这满场的威压,惊慌至极,突然顺着悬崖一侧慌不择路地冲去,想从那儿突围。
它刚仓皇地从一只狼身边擦过,那狼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猛地侧身扑出,尖牙精准地咬向花鹿的脖颈。
花鹿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四肢一软就直挺挺由着惯性向前栽倒在地。
周围立刻有三四只狼涌了上去,全然不顾不远处的我们,低着头疯狂撕咬吞咽,血腥气瞬间在风里弥漫开来。
狼王一声怒吼,正在进食的狼立马停嘴,乖乖站起身围着我们。
刚才那凶残的一幕、伴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让悬崖下的动物们更惶惶不安,连树上的我们都忍不住心头一紧——看那狼捕猎时干净利落的动作,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不好对付啊,保不齐小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紧紧抱着树干朝下望,胳膊却控制不住地发酥发软,这恐高的毛病没那么容易克服。
头顶的树枝忽然微微晃动,炎虎压低声音喊:“都别乱动!等狼群吃饱了,说不定就会离开!”
田集小声嘟囔着:“还好……狼不会爬树。”
蒲科听见了,当即泼了盆冷水:“你可拉倒吧,狼是不会爬树,但它们会围树。他们可以一边开饭一边蹲守我们。”
“你们都还有多少子弹,报个数。”段方舟语气平稳,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此时仍然思维缜密,逻辑清晰。
有枪的人纷纷报数。
我听着,心里默默做加法,这个我熟,一生中大量的练习机会就有三个阶段,分别是自己,儿子和孙女上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可真的是千锤百炼,计算都让人做到吐。
加法的结果几秒钟就出来了,一共47颗子弹,对应着200来只狼。
这场战斗就是个天崩开局,我们就算突围出去,也得损失惨重。
“那可怎么办啊?”树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小,都在焦虑着。
我朝斜下方的段方舟望去,他正眯着眼盯着悬崖上方——那是座足有两百多米高的雪山,他眉头微蹙,显然在琢磨着什么。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猜到了他的心思:雪崩!这法子虽然冒险,倒不失为一条破局之法。
没等我们细想,下方的狼群有了动作。
越来越多的狼聚集过来,在狼王的号令下,外围的狼先围成一圈禁止猎物外逃,剩下的狼则直接朝着那五六十只瑟瑟发抖的动物猛冲过去。
狼爪撕裂皮毛、尖牙咬断喉咙的声音和动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猎物临死前的哀嚎声凄厉又绝望,听得人心里发紧发麻,连树上的我们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内心恐慌。
下方狼袭的动静越来越大,段方舟突然用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喊了声:“注意!”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树上瞬间没有半点说话声。
他抬下巴朝雪山的方向一扬,沉声道:“手里有枪的,都听我号令——瞄准崖上最陡峭的那处雪层。我喊三个数后,大家一起射击,试试能不能引发雪崩!”
“这主意好!”有人忍不住低呼。
“总比等死好。”
“干他丫的。”
……
底下的小动物本就难逃狼口,若雪崩真能发生,哪怕被雪埋住,也比葬身狼腹多几分生机。
随着段方舟“三”的尾音落下,“砰!”,枪声瞬间炸响!数声枪响交织在一起,子弹直直射向崖顶的积雪。
一阵细微的“簌簌”声传来,紧接着,那片陡峭的雪层开始出现裂纹。
裂纹越扩越大,整层积雪开始松动、隆起,成片的积雪顺着山势滚滚而下。
以点带片,山顶的雪也开始松动。
雪崩,来了!
底下在屠杀的狼正兴起,动物的各种惨叫掩盖了雪的动静,一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异动。
观望的狼王的一声尖嚎刺破了空气,响亮得震得人耳朵发鸣,崖底的群狼立刻开始往后撤。
外围的狼刚撤出一小部分,山坡上一整面雪层顺着悬崖倾泻而下,白色的浪潮眨眼间就吞没了山脚,将崖下外逃的狼和慌乱的动物都裹了进去。
这积雪牵一发而动全身,山顶的雪开始不断往下滑,一整片、一整片地朝着山脚涌来,声势越来越大,连我们所在的树枝都被震得嗡嗡发颤。
苏林和段方舟为了躲开不断上升的积雪,快速地往斜上生长的枝头爬去。
“不好!”有人低喊出声。
靠近山崖的一根树枝被雪崩的余波冲得剧烈摇晃,发出“吱呀呀”的哀鸣,眼看就要断裂。
庄周正趴在那根树枝上,身体随着枝干倾斜,眼看就要跟着掉下去。
危急关头,位置比他高出一米的炎虎猛地伸出手臂,庄周也极有默契,立刻侧身伸手,死死抓住了递来的手。
借着炎虎的力道,庄周迅速稳住身形,脚下猛地发力,顺势往炎虎所在的粗枝丫上卷腹欺上。
那枝丫够粗够倔强,被两人的重量压得颤了两颤,最终还是硬挺挺地撑住了。
只是经历这一遭,两人再不敢有半点大动作,只能紧紧趴在枝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而庄周刚离开的那根树枝,随着他刚才的发力,根部“咔嚓”一声彻底断裂,枝头朝下耷拉着,晃晃悠悠地挂在树上。
我们这边的树枝上,时不时有雪崩溅起的雪沫子砸下来,落在枝干上,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溅到我身上的雪越来越多,看来我也很有顺着树枝往上爬爬的必要。
由于恐高,我的动作有些慢,刚跟毛毛虫似的撅着屁股鼓蛹了两下,一大片雪直扑我而来,背上一沉,大半个人就被裹进了刺骨的凉。
我被这突来一袭惊了一下,本能地赶紧往前爬。
好在雪层不厚,我吃力得爬了十几秒总算出来了。
“晶晶,晶晶……”葫芦好吵。
我甩甩脸上的雪,对他一摆手示意人还活着。
而另一边, 狼王带着四五十只狼正一步步往后退——积雪还在不断堆积,逼得它们不得不撤。
可即便如此,这些大冬天饿着肚子的狼,眼神里仍死死盯着树上的我们。
拆了东墙,那肯定得用西墙补,现在我们成了靶子。
狼群的这份贪婪,我理解,但不支持。
此刻的悬崖底早已被大雪彻底吞噬,白茫茫一片见不到半点其他颜色。
三四只狼挣扎着顶开头上的积雪,先后从雪堆里钻了出来,抖落身上的雪沫,狼狈又警惕。
至于剩下的——不管是之前那些瑟瑟发抖的猎物,还是没能逃开的狼群,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埋在了底下,成了雪地的殉葬品。
一阵阵轰隆声渐渐平息,雪崩的势头总算止住了。
外围那四十几只狼很会审时度势,它们眼冒绿光,小心翼翼地向我们围拢过来。
没了其他猎物,我们这些“树上挂件”,彻底成了狼群的首要目标。
它们那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崖底的雪面渐渐平稳,狼王一声令下,立刻有四五只狼从狼群里冲了出来。
它们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朝我们所在的树逼近。
雪堆得极高,已经没过了近半树干,不少低矮的树枝直接成了天然跳板——要是这些狼借着树枝往上跳,想爬到树上猎杀我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妈了个巴子!跟他们拼了!”蒲科忍不住咒骂一声,攥着武器的手青筋暴起。
没等其他人应声,张团长已经率先举起枪,“砰”的一声,第一枪朝着最近的狼射击。
这一枪像点燃了引线,树上的人瞬间都绷紧了神经,握紧武器,准备和扑上来的狼死拼。
“大家都别浪费子弹!瞄准了再打!”段方舟扯着嗓子大喊,声音穿透了树上的骚动。
段方舟自己先端稳枪,盯着正往树枝上扑的狼,等对方露出破绽的瞬间扣下扳机,子弹精准击中狼的脖子,那狼痛嚎一声摔回雪堆里。
其他人经提醒稳住心神,不再慌乱,纷纷瞄准靠近的狼射击。
这些狼狡猾得很,借着积雪掩护,专门靠S形走位躲避子弹。
可想而知,S形走位确实难缠,子弹很容易打空。
危急关头,炎虎和张团长各自举起手榴弹,朝着狼群最密集的地方狠狠扔了过去。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炸开,雪屑和碎石飞溅,原本还在有序进攻的狼群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阵型彻底乱了。
几只狼被气浪掀飞,剩下的也慌了神,进攻的势头一下就弱了下去。
借着炸弹搅乱狼群的间隙,持枪的人立刻跟上点射,精准击中几只试图重新聚拢的狼。
二十几匹狼已经倒在雪地上,随着最后一颗手榴弹的爆炸,狼王心态终于绷不住了。
它朝树上的我们投来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却没再犹豫,仰头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啸,带着余下的二十来只狼,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密林深处。
“我们胜利了!”树上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我拍拍自己蹦得欢实的小心脏,队伍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队友纷纷下树,开始清扫树下的积雪,把随身携带的货物扒出来——这显然得费上好一阵子功夫。
田集则往树顶又爬了爬,继续担着哨兵的职责。
庄周下树时却出了岔子,他刚踩着树枝起身,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好在高度只有三米左右,有雪垫着,没让他摔出伤来。
“怎么回事?”旁边的苏林赶紧冲过去把他扶起来。
就雇佣兵的体质,怎么可能下个树枝都跌倒?这不符合逻辑啊!
庄周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就觉得浑身发软,没力气。”
苏林眉头一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有点低热!”
他随即扭头朝四周喊:“李群!李群你在哪?快过来看看!庄周发烧了!”
正在雪地里挖货的李群听见喊声,立刻扔下手里的工兵铲,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嘴里还急着问:“大约多少度?”
跑到近前,他也赶紧把手附上庄周的额头, “体温偏高了一点,不严重。”接着又俯身对庄周说:“你张开嘴我看看舌苔……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
一番询问和检查后,李群得出结论:“可能是病毒性感冒。只要温度不高,带着口罩,可以继续行动。”
他一边卸背上的背包一边说: “我先给他吃点清火的药,后续再接着观察。”
手上的动作没停,他接着大声提醒:“注意注意!病毒容易传染,大家互相帮忙检查下,看看还有没人中招。”
众人立刻互相查看,体温都正常,可喜可贺。
我的脑门被光顾了七八遍,都说了我没发烧,总是没人信,憋屈!
树下的积雪堆得足有十米高,好在我们清楚包裹的位置,大家齐心协力往下挖。
突然,我感觉手下的铲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没挖到底,这个高度肯定不是包裹,那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