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这句看似为难、实则诛心的话,如同滴入滚油的冷水,瞬间让本就紧绷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他将一个无解的选择题,赤裸裸地抛在了高夏和林寒渊之间,意图再明显不过——挑起争斗,坐收渔利。
高夏闻言,浓眉瞬间倒竖,虎目中怒火升腾。他脾气本就火爆,行事霸道,在东南亚这一亩三分地,高家何曾需要与人“商量”着要东西?更别提是救命的解药!按照他往常的作风,此刻早就该怒喝一声“老子要了!”,然后直接下令动手抢了。
然而,就在高夏胸腔怒气翻涌、即将发作的刹那——
“二叔。”
一个清脆中带着一丝急促和恳求的声音,打断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命令。
高夏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侄女高瑾。只见高瑾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微微摇头,目光快速地瞥了一眼始终静立如渊、面无表情的林寒渊,又看向二叔,那眼神里的意味复杂难明。
高夏不是傻子,他瞬间明白过来,‘眼镜蛇’这是在下套啊。同时对于林寒渊这个人,他不知道底细,但从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来看,绝非易于之辈。若是平时,高夏或许不介意碰一碰,但眼下首要目标是解药,贸然与这个神秘莫测的林寒渊冲突,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高夏瞥了一眼侄女看向林寒渊时那复杂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眼神,心中更是了然,暗自叹了口气。
气氛因高瑾这一声打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和微妙的变化。
眼镜蛇脸上那抹扭曲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一下。他算准了高夏的火爆脾气,也算准了高家对解药的势在必得,更算准了高夏绝不会将一个在本地毫无根基的林寒渊放在眼里。按照他的剧本,高夏应该是不经过思考的,毫不犹豫地将枪口转向林寒渊,强势夺取解药归属权,两方冲突一触即发,他便可坐山观虎斗。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高瑾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介入。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从高瑾那短暂瞥向林寒渊的眼神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远超感激和仰慕的情绪——那是一种掺杂着担忧、倾慕甚至一丝慌乱的,属于女人的情感。
这个发现,让眼镜蛇心头一沉。他的离间计,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对峙中,一直沉默的林寒渊,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灰熊。”
一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侧、控制着孙队长的灰熊闻声,立刻应道:“头儿!”
“去,把那个东瀛杂碎的牙齿,全给我踢碎。我怕他自杀。”林寒渊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那个重伤的忍者,语气平淡得仿佛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颗,都不许留。”
“明白!”
灰熊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思考在几十支枪口下执行这种“私刑”是否会激怒对方。他松开对孙队长的钳制,大步走向那个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东瀛忍者。
“你……你要干什么?!”眼镜蛇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那忍者毕竟是东瀛组织派来的合作者,当着他的面被如此折辱,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也是在挑衅他们‘毒蛇帮’。
灰熊充耳不闻,走到忍者面前,抬起穿着厚重作战靴的脚,毫不犹豫地、狠狠地跺了下去!
“噗!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闷响、骨骼碎裂声、血肉模糊声混杂在一起,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清晰刺耳。那忍者仅存的意识让他发出含糊凄厉的“呜呜”声,身体剧烈抽搐,满口鲜血混合着碎裂的牙齿从嘴角溢出,场面血腥而暴力。
周围无论是毒蛇帮的枪手,还是高家的武装人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眼角抽搐,心底发寒。这不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极致的羞辱和威慑。
林寒渊用这种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不在意任何规则,不在意任何威胁,他只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东瀛忍者?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做完这一切,灰熊像没事人一样,甩了甩靴子上的血污,重新站回林寒渊身侧,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林寒渊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动,落在了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的野象身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野象那强装镇定的外壳。
“野象,”林寒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我给你一个选择。回答我,你是毒蛇帮的人,还是……仅仅拿钱办事?”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也将野象逼到了墙角。
野象肥胖的脸上肌肉剧烈抖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下意识地看向眼镜蛇,眼镜蛇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他又看向林寒渊,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却似乎蕴含着比眼镜蛇更可怕的深渊。他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地上忍者那血肉模糊的脸……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野象喉结滚动,最终,在眼镜蛇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他声音干涩地、几乎是嗫嚅着说道:“我……我就是拿钱办事……我跟毒蛇帮,没……没太大关系……”
眼镜蛇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野象这话,等于是当场和毒蛇帮做了切割,将眼镜蛇摆了一道。
眼镜蛇死死盯着野象,那眼神,简直想将他生吞活剥。他精心营造的局势,因为野象这句怯懦的话,出现了裂痕。
林寒渊对野象的回答似乎毫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杀予夺的冷酷:
“很好。既然只是拿钱办事,那就带着你的人,现在,立刻,滚出这个酒吧。我给你半个钟头,离开勐拉镇。从此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
他没有说否则会怎样,但那未尽的话语和眼神里的冰冷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量。
野象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辱、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这里可是他的地盘!“野象酒吧”是他的产业!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被人像赶狗一样赶出自己的地盘,还要限期离开镇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真想大吼一声,命令手下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人打成筛子!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灰熊那野兽般凶悍的眼神、张乾那如同狙击手般冷静锐利的目光,以及林寒渊那深不见底、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神接触时,他胸腔里那股邪火,就像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说个“不”字,或者稍有异动,第一个死的绝对是他自己,而且会死得很难看。地上刀疤、忍者、泥鳅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走!”野象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他不敢再看眼镜蛇,更不敢看林寒渊,低着头,带着他那几十号同样感到憋屈又莫名松了口气的手下,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迅速地退出了酒吧,甚至没敢多看一眼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
酒吧内,瞬间空荡了许多,只剩下‘眼镜蛇’、高家的人,以及林寒渊三人。紧张的气氛并未因野象的离开而缓解,反而因为空间的相对“空旷”,对峙的意味更加明显。
眼镜蛇看着野象仓皇离去的背影,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但很快,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困局上。他知道,必须重新点燃高家与林寒渊的矛盾,否则他将彻底陷入被动。
他脸上再次挤出那副虚伪的笑容,看向脸色依旧难看的高夏,火上浇油道:“高二爷,您看,这下清静了。解药的事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若是不要,我可就顺水人情,给林先生了?毕竟,林先生的手段,您也看到了……”
他试图用林寒渊的强势和刚才的暴力举动,来刺激高夏那高傲的神经和受损的面子。
高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看又要被激怒。
然而,林寒渊再一次,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粗暴地打断了这场在他看来如同儿戏般的言语交锋。
他没有看高夏,也没有再理会眼镜蛇的挑拨,而是直接伸出手指,如同帝王点将般,指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眼镜蛇,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你,现在,立刻,给你们毒蛇帮真正的话事人打电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我要跟他通电话,如果他不愿意,”林寒渊看着眼镜蛇骤然缩紧的瞳孔,缓缓说出了最后通牒,“或者,你拒绝打这个电话……”
他的手臂稳如磐石,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枪。枪口没有抬起,但那股蓄势待发的杀意,已经锁定了眼镜蛇。
“那你现在就可以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寒渊甚至没有给眼镜蛇任何思考、辩解或讨价还价的余地。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骤然撕裂了酒吧短暂的寂静!
子弹精准地射入了眼镜蛇的右下腹!避开了要害,但足以造成巨大的痛苦和严重的创伤!
“呃啊——!!!”
眼镜蛇脸上的从容和阴险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他惨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双手死死捂住瞬间被鲜血浸透的腹部,金丝眼镜歪斜到一边,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卡座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寒渊竟然如此果决,如此狠辣,一言不合,真的直接开枪!虽然现在他是自己一个人,但是他背后可是‘毒蛇帮’啊,同时,他也有些后悔,去跟刀疤谈合作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带些人,自己在装什么呢?
酒吧内,一片死寂。只有眼镜蛇压抑的痛苦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
高夏和他的手下愣住了。他们也没有想到林寒渊会如此行事。
一瞬间,全场的焦点瞬间就落在了‘眼镜蛇’的身上,
打还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