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强忍着剧痛,右手猛地探出,狠狠地抠向怪鱼那凸出的没有鳞片覆盖的眼珠!
“噗!”
眼珠爆裂,腥臭的液体溅出。
怪鱼终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不似鱼类。
紧接着它松开了口,扭曲着沉入浑浊的水中,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但秦暮受伤的左臂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汩汩流出,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茬子!
更糟糕的是,伤口的血液颜色隐隐发暗。
那怪鱼的牙齿似乎带有某种毒素或强烈的麻痹效果!
秦暮的身体晃了晃,强烈的剧痛和迅速发作的毒素让他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向林薇,想说什么,却只逸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随即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秦暮!”
林薇惊呼一声,不顾自己腿上的伤,扑过去一把扶住他下沉的身体。
她用尽力气将秦暮拖拽到旁边一块稍高点的岩石上。
触手所及。
他的身体冰冷,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
看着秦暮昏迷的样子。
林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几分钟前还沉着冷静,为她开路的人,此刻却生死不明地躺在她面前。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和腥臭味的潮湿空气。
她迅速撕下自己衣摆相对干净的布料,用暗渠里冰冷的流水小心冲洗他手臂上恐怖的伤口。
然后用力扎紧上方,试图减缓流血。
但伤口太深,毒素似乎也在蔓延,他的体温在下降,嘴唇开始泛紫。
林薇看着他那张因失血和痛苦而苍白如纸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不是医生,也没有药品,在这绝境之中,她能做什么?
之前的伤药,秦暮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只能徒劳地用手帕蘸着冷水,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一遍遍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感受着他生命的微弱流逝。
林薇的脑子很乱,慌乱中不断的想起一些最近的点滴。
想起她之前发着高烧,夜间寒凉,秦暮却依旧脱下衣服为她保暖。
想起他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研究出路。
想起他刚刚毫不犹豫地走在前面,将危险挡在自己身前……
“秦暮……坚持住……”她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恳求。
“你不能有事……听见没有……”
就在林薇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声音,隐约传入了她的耳中。
“……薇……林薇……秦先生……”
“……收到请回答……”
救援!救援来了!
林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光芒。
她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用尽所有气力嘶喊出声:
“我们在这里——!在下面——!秦暮受伤了!急需救援——!”
她的声音在曲折的暗渠中回荡,带着绝处逢生的激动和无法抑制的哽咽。
紧紧握住秦暮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期盼传递给他。
林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秦暮!不能死!
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上面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但是林薇还是不断的呼喊着。
因为,她不能放弃一点点让秦暮生还的希望。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回应来了!
“收到!收到!” 一个陌生的、但充满力量的中年男声透过某种扩音设备传来,带着明显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紧接着,是阿哲那带着哭腔、几乎破音的呐喊,穿透了岩层。
清晰地钻入林薇的耳中:“薇姐——!是你吗薇姐?!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们来了!我们马上就来——!”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器械碰撞声和更多人的呼喊。
数道强烈得多、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光柱,猛地从他们来时的缝隙方向刺破黑暗。
林薇被强光刺得眯了眯眼,但心中那块压了不知多久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得救了!他们得救了!
很快,几道穿着全套防护服、装备精良的身影,从上面缓缓降落,在此刻的林薇眼中,如同天神降临。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坚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
林薇认得他。
他是暮光城在秦暮之下的最高执行人。
他迅速扫视现场,目光立刻锁定在昏迷不醒且伤势骇人的秦暮身上。
“秦先生在这里!医疗队!快!”他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秦暮的状况。
看到那深可见骨、颜色发暗的伤口。
以及秦暮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他们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失血过多,伤口严重污染,疑似神经毒素感染!需要立刻清创解毒,稳定生命体征!”一名医疗官语速极快地判断道。
就在医疗队紧张忙碌地为秦暮进行初步处理,准备将他转移时。
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后面挤了过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了林薇面前。
是阿哲!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嘴唇干裂。
原本清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和污渍。
看起来比林薇这个被困地底多日的人还要狼狈不堪。
他看到靠坐在岩石上、虽然憔悴但确实活生生的林薇时。
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紧绷了太久太久的弦骤然崩断。
“薇……薇姐……”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阿哲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顺着他肮脏的脸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想要说什么,想问她受没受伤,想告诉她他们有多担心,想倾诉自己这些天来的恐惧和自责……
但所有的语言都堵在了喉咙里,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后怕和汹涌的情绪冲得七零八落。
他猛地扑到林薇身边,不是拥抱。
而是像一个终于找到走失家长的孩子,伸出颤抖的、脏兮兮的手,紧紧抓住了林薇的胳膊。
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压抑了太久的哭声:
“哇——!薇姐!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基地怎么办啊……呜啊啊啊——!”
他哭得毫无形象,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仿佛要将这些天不眠不休的焦虑,失去信号的绝望以及制定救援计划时的沉重压力,全部通过这崩溃的泪水发泄出来。
林薇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哭喊,鼻子一酸,眼眶也瞬间红了。
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着阿哲剧烈颤抖的后背,声音哽咽着安抚。
“好了……阿哲,好了……不哭了,我没事,我回来了……你看,我好好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阿哲的哭声却戛然而止。
他抓住她胳膊的手猛地一松,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