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建国握住铁门的把手时，指腹先蹭过一层厚锈——那锈块随着“吱呀——”的刺耳声响往下掉，落在通道的水泥地上，碎成细渣。
风从洞口灌进来，卷着通道里淡淡的霉味扑在人脸上，却意外地没有潮湿感，只带着点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旧手电筒，塑料外壳裂了道缝，按下开关时“咔嗒”响了声，昏黄的光柱才颤巍巍亮起来，照亮前方铺着碎石的路。
“里面分三层，都是当年基地按防轰炸标准建的。”他举着手电往前走，光柱扫过通道两侧的墙，能看见墙上残留的迷彩漆。
“一层是防御通道，有三道铁门，合页都是实心钢的，去年尸潮撞了半宿都没撞开；二层是空仓库，原来放军用品的，现在能改造成住的地方；三层最里头有个地下泉眼，水是甜的，我们这一年全靠它过活。”
阿哲跟在后面，笔记本夹在胳膊底下，手里捏着根铅笔头，时不时蹲下身量通道的宽度，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这第一道铁门的合页得换，我明天去山区工厂拆几个不锈钢的来加固，再装个电子锁——上次从铁垣基地缴获的电路板刚好能用，外面的人想撬都得费半天劲。”
他抬头看了眼通道顶，“顶上这几道裂缝能走太阳能板的线路，把外面的光伏板引到里面来，以后照明就不用靠手电筒了。”
雷战则走在通道拐角处，匕首鞘别在腰后，右手握着匕首的柄，用刀尖轻轻敲了敲墙面。“咚咚”的闷响在通道里传得远，他侧耳听了听回声：“墙是钢筋混凝土的，至少有三十公分厚，抗冲击性强，就算外面围上百八十只丧尸也撞不进来。”
他指了指拐角的阴影处，“就是这儿得装个监控，盲角太容易藏东西——上次在城西隧道，就有只盲眼丧尸躲在这种地方偷袭。”
阮清走在最后，右手牵着最小的孩子，那孩子的小手攥得她指节发紧，掌心还沾着点泥土和旧伤结痂的硬皮。她放慢脚步，声音放得很软：“你们平时都睡在哪呀？有没有地方放小床？”
孩子往詹建国的方向缩了缩，另一只手还抱着布兔子，小脑袋朝二层的方向抬了抬：“我们睡在仓库的箱子里，爷爷说箱子能挡风，比地上暖和。”
说话间就到了二层仓库门口。詹建国推开第二道铁门，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十几个旧木箱堆在角落，箱盖大多开着，里面铺着些洗得发白的旧军毯。
他转身时，手电筒的光柱刚好落在三个孩子身上，语气也软了下来：“趁这功夫，跟你们说说这几个娃吧。”
他先指着扎着歪辫子的女孩，女孩正躲在木箱边，偷偷摸了摸箱沿上的木纹：“这是小雅，今年十岁，灾变那年我在学校废墟里找物资，听见她在柜子里哭——当时屋顶塌了半块，柜子刚好护住她，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饼干。”
小雅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眼林薇，又赶紧低下头，辫子上的草屑晃了晃。萌萌上前，拉住了小雅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阿明，比小雅大一岁，是我在城郊超市找到的。”詹建国的手电光移到最大的男孩身上，那男孩正站在泉眼方向的门口，帮着看路。
“当时他抱着个罐头蹲在货架后面，跟我说‘爷爷，我能帮你搬东西，别丢下我’——这娃懂事，平时找物资总走在最前面，还帮我护着小雅和小宇。”阿明听见这话，耳朵尖有点红，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却没离开门口的位置。
最后，光柱落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小宇还抱着布兔子，正好奇地盯着阮清手里的保温杯。“这是小宇，才六岁。”詹建国的声音轻了些，“城西楼塌的时候，我从瓦砾堆里把他刨出来的，当时他怀里就抱着这只布兔子，哭着喊妈妈。现在晚上睡觉，还得攥着兔子耳朵才能睡安稳。”小宇似懂非懂地抬头，看了看詹建国，又把布兔子往怀里紧了紧。
阮清听着，心里一酸，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宇的头——孩子的头发又干又黄，还沾着点灰。
她转头对林薇说：“二层得先清出个儿童区，我明天把基地车里干净的布料都拿过来做床垫，再找块木板当小桌子，让孩子们能写字——上次在书店废墟捡的作业本还剩几本呢。”
众人往三层走时，通道里的光线更暗了，只有詹建国的手电筒和阿哲打开的战术手电亮着。到了泉眼处，只见石壁上渗着水珠，滴落在下方的石槽里，积成一汪清水，映着光泛着细碎的涟漪。
林薇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水质检测试纸，指尖沾了点水，试纸很快从白色变成了浅绿——那是达标色。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里轻响【检测到优质地下水源，含矿物质，可直接饮用，符合基地生活用水需求】。
她抬头看向詹建国，眼里亮着惊喜：“这水真的很干净，以后基地的生活用水和灌溉水都够了！”
詹建国看着她手里的试纸，嘴角翘了翘，从口袋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那是张手绘地图，纸张边缘磨得发毛，上面用黑笔和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线条。
“这是我这一年慢慢画的，比李坤给你的详细。”他把地图递过去，指尖指着上面的红圈，“这几个红圈是通风口，刚好能走阿哲说的太阳能线路；蓝点是备用电源的接口，去年我还试过，能连上车载电源，就是缺根长电线。”
林薇展开地图，指尖抚过上面粗糙的线条——能看出画的时候很用心，连通风口的尺寸都标了，还有泉眼到二层的距离。她抬头看向詹建国，声音里满是真诚：“谢谢您。有这张图，我们至少能少走半个月的弯路。”
“谢啥，只要你们能让娃们好好活下去，比啥都强。”詹建国摆了摆手，手电光扫过正在泉眼边玩水的小宇，眼里带着期待，“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但搬零件、看大门还能干，以后你们出去找物资，我就在洞里守着娃们。”
夕阳西下时，众人回到防空洞入口，天边的晚霞把洞口的荒草染成了暖红色。阿哲已经把加固铁门需要的零件清单列好，纸面上画满了小零件的草图；雷战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划通道清理的步骤，从一层到三层标得清清楚楚；阮清则在跟小雅说话，手里捏着块水果糖，正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
萌萌跑过去，把怀里的布娃娃递到小雅面前——那娃娃的裙子有点脏，却洗得很干净。“这个给你，”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一起住在防空洞好不好？我还会讲小熊找妈妈的故事，晚上讲给你听。”
小雅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尖先碰了碰布娃娃的裙子，才慢慢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抬头对詹建国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像颗小太阳，把仓库里的阴凉都驱散了些。
詹建国看着这一幕，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老眼里有点发热——灾变后快两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孩子们笑得这么松快。
林薇站在洞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转身对众人说：“明天开始分两组行动——我和阿哲去山区工厂拆零件，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电线；雷战和詹老清理防空洞的通道，把碎石和旧木箱归置好；阮清留在基地车，先把儿童区的床垫和小桌子准备出来。争取一周内完成初步改造，让大家能早点搬进来。”
“好！”众人的回应叠在一起，声音里满是干劲，连风卷过荒草的“哗啦”声都显得不那么荒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