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内的阴影更加浓重,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岩壁上的纹路蠕动加快,“茧”的搏动也更加有力。一丝丝与遥远世界那七个侵蚀点,尤其是“哀嚎矿坑”对应的那个点,共鸣越发强烈的暗影能量,正通过林浅浅与“茧”的连接,源源不断地输送、汇聚。
她和她所侍奉的“母亲”,都在等待着,那个“回归”时刻的到来。而她们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完全在意,一场旨在斩断她们触须的突击,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安全屋,出发前最后一小时。
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在传送区集合,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和状态确认。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沈小雪穿着特制的防护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她站在老大身边,目光缓缓扫过即将并肩作战的每一个人。
老大最后一次重申行动准则和紧急情况应对流程。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封闭侵蚀点,延缓‘影子’的侵蚀。一切行动围绕此展开。遭遇预料之外的抵抗,尤其是精神污染和概念扭曲,优先自保,按照预定方案应对或撤离。不要有任何多余的犹豫。”
她的目光特意在沈小雪脸上停留了一瞬,后者微微颔首。
“通讯保持静默,除非关键情报或遭遇极端情况。各小组按预定时间,依次出发。”老大环视众人,“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装备轻微的摩擦声。
“那么,”老大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行动开始。第一组,传送准备。”
她、白露、沈小雪走向指定的传送平台。复杂的符文在平台周围亮起,空间开始微微扭曲。
在光芒彻底吞没身影的前一瞬,沈小雪回头,看了一眼医疗区的方向,又飞快地扫过立秋、老二、老三和林悦担忧而坚定的脸庞。
然后,她转回头,与老大同样挺直的背影一起,消失在炫目的光华之中。
战斗的序幕,在沉寂了短暂的时间后,于两个世界,同时拉开。
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一股令人作呕的、混杂着金属锈蚀、腐朽有机物和某种更深层“恶意”的气息,便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脚下是松软、湿粘的触感,仿佛踩在某种巨兽腐败的内脏上。周围的光线极其黯淡,并非缺乏光源,而是空气中弥漫的暗红色雾气本身就吞噬了大部分光明,只在极远处,矿坑岩壁上某些发光矿物和蠕动阴影的微弱磷光映照下,勾勒出怪诞扭曲的轮廓。
这里就是“哀嚎矿坑”——与安全屋数据库中那个曾经以出产稀有矿石闻名、后因事故废弃的旧世界地名重叠,如今却被“影子”力量彻底污染改造的侵蚀点。
老大第一时间展开精神力场,无形的锋刃扫过周围,确认近处暂无实体威胁,但那股无所不在的、试图钻入意识缝隙的阴冷窥伺感,让她的精神力屏障自动激发出一层微光。白露的动作几乎同步,数个微小的侦查单元从她腕部弹出,悄无声息地没入雾气,开始构建局部环境模型并搜寻规则扰动的源头。
沈小雪站在她们中间,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这里弥漫的“暗影契约”气息,比她通过规则层面感知时还要浓郁、更具侵略性。灵魂深处那属于契约继承者的部分,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剧烈的、带着刺痛的反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仓四特训的方法,将这种不适和刺痛转化为更敏锐的感知“天线”。
“十点钟方向,约三百米,规则扭曲度最高,有强烈的能量聚集和……生命反应,但极其异常。”白露压低声音,将侦查单元传回的初步数据共享到三人内部的战术目镜上。一个不断脉动的巨大热源信号,以及周围密密麻麻、如同虫群般的较小活动信号。
“是‘茧’和它的‘守卫’。”老大迅速判断,“按照原计划,白露,建立干扰力场,延缓‘影子’对侵蚀点的能量灌注和规则控制,屏蔽我们对它的感知,为我们接近核心争取时间和隐蔽性。小雪,跟紧我,在干扰力场生效后,尝试感应侵蚀缝隙的具体结构和‘钥匙’碎片的共鸣点。”
“明白。”白露点头,双手虚按,肉眼看不见的、精密的规则干涉力场以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开始与矿坑内弥漫的阴影能量发生极其细微但持续的对抗和中和。空气中那股粘稠的压迫感似乎略微减轻了一线。
老大当先迈步,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目标方向潜行。沈小雪紧随其后,努力调整呼吸,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感知上。
越靠近中心,环境越发诡异。地面上的“软泥”开始出现类似生物组织的纹理,踩上去甚至会感到轻微的搏动。岩壁上,那些阴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藤蔓般缓缓蠕动,偶尔还会睁开一只只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闯入者。空气中开始飘荡起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痛苦呻吟重叠而成的“声音”,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试图诱发恐惧、混乱和绝望。
老大对这些精神干扰视若无睹,她的精神力凝聚如钢,斩碎一切试图靠近的杂念。沈小雪则依靠着契约血脉的某种天然抗性和仓四加固的精神屏障,艰难地抵御着,同时,她的“感知”也开始穿透表层的污秽,触碰到那侵蚀点的核心。
那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受。一边是正常世界规则顽强但已扭曲、锈蚀的“管道”,另一边则是“影子”那充满混乱、腐朽、渴望吞噬一切的“阴影洪流”。两者在一个并不稳定的“接口”处激烈碰撞、相互渗透。而那个“接口”的核心,她清晰地感应到,有一股与林浅浅精神印记同源、但放大了无数倍、且与“阴影洪流”深度纠缠的波动——正是“钥匙”碎片的力量,它在主动引导和放大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