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后山竹林，晨雾还没散尽，竹影在地上晃出斑驳的碎光，空气里飘着湿润的草木气。
林默站在竹林入口，手里攥着那瓶凝气丹，指尖微微发凉。他到的时候，张峰已经带着三个外门弟子等在那里，四人背着手，堵在通往深处的小径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默，你倒是来得挺准时。”张峰往前一步，月白道袍的袖子扫过竹枝，带起几片枯叶，“没想到啊，一个杂役居然能过三关，看来这考核是越来越放水了。”
他身后的弟子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竹林里荡开，惊起几只飞鸟。
林默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张师兄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爽快。”张峰挑眉，语气冷了下来，“我就直说了。宗门大比的名额，不是你这种杂役能碰的。识相点，现在就去执法堂说自己放弃，再把王丹师赏你的丹药交出来，这事就算了。”
林默心里冷笑。果然是为了大比名额，恐怕还记恨着老栓那事——他多半猜到是王丹师出的手，却不敢明着找丹师麻烦，只能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名额是我凭本事考来的，丹药是丹师赏的，恕难从命。”林默的声音很稳，丹田的热流已经开始运转，随时准备应对。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峰脸色一沉，对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杂役和外门弟子的差距！”
一个身材壮实的弟子立刻冲了上来，拳头带着劲风，直砸林默面门。这弟子显然练过粗浅的炼体术，拳头上裹着淡淡的灵气，比杂役院那些只会干粗活的汉子厉害多了。
林默不闪不避，脚下踩着《淬体诀》的步法令，身体像棵被风吹动的竹子，看似摇摇欲坠，却恰好避开了拳头的锋芒。同时他右手成掌，顺着对方的拳风往下一压，指尖精准地落在对方肘部的麻筋上。
“哎哟！”那弟子疼得叫了一声，拳头瞬间软了下去。
林默没停，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轻轻往后一拉。那弟子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啃了满嘴泥。
这几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连张峰都愣了一下。
“废物！”张峰踹了地上的弟子一脚，亲自上前，“看来王丹师还教了你两手？可惜，在我眼里还是不够看！”
他一出手就带着炼气三层的气势，灵气在掌心凝成淡淡的白光，显然是动了真格。掌风扫过，旁边的细竹应声而断，可见力道不小。
林默不敢大意，将《淬体诀》运转到极致，丹田的热流顺着手臂涌向双拳。他没硬接，而是围着张峰游走，像在丹房里绕着药炉打转，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张峰的掌法大开大合，却总也碰不到林默的衣角，渐渐有些急躁，灵气消耗得越来越快，额头渗出了细汗。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他怒吼一声，猛地变掌为拳，拳头带着破空声，直取林默胸口。
这一拳用了十成力，避无可避！
林默眼神一凝，不退反进，突然矮身，右手精准地扣住张峰的手腕，左手顶住他的肘弯，同时腰部发力，将《淬体诀》的“借力打力”发挥到极致——
他没有硬抗对方的灵气，而是顺着拳势轻轻一拧，将那股狂暴的灵气引向侧面，同时脚下一绊。
“啊！”
张峰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自己的拳头不受控制地砸向旁边的竹身，“咔嚓”一声，碗口粗的竹子被拦腰打断！而他自己则因为力道反噬，身体失去平衡，被林默轻轻一推，狼狈地摔在地上，道袍都蹭破了。
林默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丹田的热流。他看着地上的张峰，声音平静：“张师兄，还要打吗？”
剩下的两个弟子吓得脸色发白，看看林默，又看看张峰，不敢上前。
张峰趴在地上，脸色铁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羞愤。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杂役打倒！
“好……好得很！”他猛地爬起来，死死盯着林默，“你给我等着！宗门大比上，我定要你好看！”
说完，他捂着胳膊，带着三个弟子狼狈地走了，连掉在地上的玉佩都忘了捡。
林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里，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刚才那一战看着轻松，实则凶险万分，若是借力时差了分毫，被张峰的灵气反噬，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捡起张峰掉落的玉佩，是块普通的青石佩，上面刻着个“张”字。他随手揣进怀里，转身往竹林外走。
阳光渐渐穿透雾气，照在竹叶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林默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草木气带着清甜，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张峰背后有执事撑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宗门大比上，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他不怕。
从996的社畜到青云宗的杂役，从被刘管事的藤条追着打到能在竹林里击退炼气三层的外门弟子，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比别人难，却也比别人更扎实。
丹田的热流慢慢恢复，带着一丝刚吸收的、属于张峰的驳杂灵气，被《淬体诀》的法门一点点炼化。林默握了握拳，感觉力气比之前又强了些。
或许，偶尔来点“切磋”，也不是坏事。
他加快脚步往丹房走，卯时快过了，再晚些，王丹师又要敲他的手了。
竹林深处，一道淡蓝色的影子从竹枝上跃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林默离开的方向，脖颈下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它低头嗅了嗅地上的气息，忽然朝着林默的方向，轻轻嘶鸣了一声，然后转身，消失在更浓密的雾气里。
而这一切，林默都不知道。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丹房的药炉和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脚下的路虽然不平，却走得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