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当萧澈那声穿云裂石、饱含着惊恐与暴怒的嘶吼响彻皇宫时,整个太医院瞬间炸了锅。
“陛下口谕!皇后娘娘凤体有恙!所有太医,无论品阶,一炷香之内,必须赶到坤宁宫!违者,立斩!”
传旨太监那尖利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回荡在太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太医院院使张仲民,正睡得鼾声如雷,梦里还在为自己新研制出的一味延年益寿的丹方而沾沾自喜。突然,房门被“砰”的一声巨响撞开,他被这道催命般的圣旨惊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什么?!皇后娘娘凤体有恙?!”他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好,胡乱地抓起药箱,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半夜鸡叫,全院会诊,违者立斩!
这是何等紧急的信号!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先帝爷驾崩的那一夜!
难道……难道是宫变了?!亦或是……皇后娘娘的龙胎,出了什么万劫不复的大事?!
这两个念头,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院使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今夜,太医院恐怕是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了!
“快!快快快!”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声嘶力竭地对着院里那些同样乱作一团的太医们吼道,“都给老夫动起来!把你们保命的家伙全都带上!谁敢耽误了时辰,不用陛下动手,老夫先扒了他的皮!”
一时间,整个太医院鸡飞狗跳,灯火乱晃。
年轻的太医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提着药箱;年老的太医们,则抖抖索索,连胡子都在打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场景。
很快,这支由大梁帝国最高医疗水平人才组成的队伍,便在张仲民的带领下,汇成一股洪流,冲出了太医院的大门,在寂静的宫道上,上演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生死时速”。
夜色深沉,宫道幽长。
数十名太医,提着沉重的药箱,一个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地向前奔跑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们,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斯文模样?
跑在最前面的张仲民,一把年纪了,此刻却跑得虎虎生风,连身后的年轻人都快跟不上了。他一边跑,脑子里还在疯狂地运转,预演着即将面对的各种惨烈场景。
若是宫变,他们要如何保住陛下?若是皇后龙胎有损,是保大还是保小?若是……若是一尸两命,他们整个太医院,恐怕都要跟着陪葬!
“哎哟!”
他身后,一个年轻太医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踩掉了鞋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想去捡,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拽住。
“不要命了!还管什么鞋子!快跑!”
“啊!”
另一边,一位老太医因为体力不支,一头撞在了宫道的廊柱上,顿时眼冒金星。他顾不上额头上鼓起的大包,爬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冲。
整个场面,乱作一团,充满了悲壮与仓皇,仿佛他们不是去救人,而是奔赴一场必死无疑的血战。
终于,在所有人都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都快要炸开的时候,坤宁宫那灯火通明的轮廓,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到了!
张仲民心中一凛,强行压下剧烈的心跳,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不堪的衣冠,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冲进坤宁宫的院子时,预想中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场景,并未出现。
整个坤宁宫内外,虽然禁军林立,气氛肃杀,但……却异常的平静。没有厮杀声,没有哭喊声,甚至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张仲民带着满腹的疑惑,领着一群同样气喘吁吁、满脸懵逼的太医,走进了寝殿。
一进殿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寝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他们的皇帝陛下,正背着手,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满脸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他那张俊脸上,布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而那位传说中“凤体有恙”、“垂危待死”的皇后娘娘……
此刻,正好好地、安然无恙地,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她的面前,摆着一个小几,几上放着一碟精致的梅子。
她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正捏起一颗酸梅汤,姿态慵懒地,往嘴里送……
整个场面,安静、祥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岁月静好。
除了皇帝陛下那副像是要吃人的表情,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正常。
“……”
所有太医,都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大脑彻底宕机。
说好的宫变呢?说好的龙胎不保呢?说好的尸山血海呢?
这……这是什么情况?
皇后娘娘这副模样,别说是凤体有恙了,看起来比他们这群快要跑断气的老头子还要健康!
难道……是陛下病了,说的胡话?
张仲民偷偷地打量着萧澈,发现他虽然神情焦躁,但气息沉稳,龙行虎步,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寝殿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之中。
一群刚刚经历了“生死时速”的太医,气喘吁吁地站在殿中,茫然地看着一个暴躁踱步的皇帝,和一个正在悠闲吃着酸梅汤的皇后,完全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踱步的萧澈,终于看到了他们。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眼神,不像是看到了臣子,倒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几步冲到张仲民面前,那副急切的模样,让老院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陛下终于要揭晓那惊天的谜底了。
然而,萧澈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的三观,彻底碎裂。
只见这位九五之尊,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床边。然后,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凝重和沉痛的语气,指着林晚晚那平坦的肚子,对他说道:
“快!给皇后看看!”
“她……她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