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警局的物证实验室里，灯光亮如白昼。董敏仁脱下被雨水打湿的警服外套，换上浅蓝色的实验服，将从案发现场带回的十几个证物袋一一摆放在操作台上。冷藏柜里，死者林晓燕的尸体已经由法医陈予接手，初步尸检报告预计天亮前才能出来，而他此刻要做的，是从这些看似普通的证物里，找出能指向凶手的蛛丝马迹。
“先从这块玻璃开始。” 董敏仁拿起装有破碎玻璃的证物袋，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玻璃碎片边缘不规则，上面除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小块淡褐色的附着物，看起来像是某种涂料或者污渍。他将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转移到载玻片上，放到显微镜下，调整焦距后，眼睛紧紧贴在目镜上。
显微镜下，淡褐色附着物的结构清晰起来 —— 不是常见的灰尘或污垢，而是由细小颗粒组成的粘稠物质，里面还夹杂着几根极细的纤维。“这会是什么？” 董敏仁皱起眉头，他拿出取样工具，刮下一点附着物，放入试剂管中，加入化学试剂进行检测。等待反应的间隙，他又拿起装有现场血迹的样本，走到 dNA 检测仪前。
“董敏仁，你还没忙完呢？” 实验室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李昀端着两杯热咖啡走了进来，“刚整理完现场记录，看你这儿灯还亮着，给你带了杯咖啡提提神。”
董敏仁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缓解了些许疲惫。“谢谢，现场记录都整理好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大脑更加清醒。
“嗯，照片和录像都分类存好了，每个证物的位置标记也都核对过，一会儿发给技术科再做个三维建模，还原现场布局。” 李昀走到操作台边，看着上面的证物袋，“怎么样，有发现吗？”
“还不确定。” 董敏仁指了指显微镜，“玻璃上的附着物有点奇怪，正在检测成分。血迹样本已经送进 dNA 检测仪了，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出结果。对了，死者林晓燕的随身物品里，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日记、通讯录之类的。”
李昀摇了摇头：“现场除了被翻动的抽屉，死者的手机、钱包都不见了。不过我在卧室床头柜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照片，已经拼起来了，是林晓燕和一个男人的合影，我已经把照片交给邹圣了，让他顺着这条线索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
“照片上的男人有什么特征吗？” 董敏仁追问。
“看起来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左脸有一道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照片背景像是在一家餐厅，没有日期和店名，暂时还没法确定具体身份。” 李昀回忆着照片上的细节，“邹圣已经带着照片去走访林晓燕的服装店了，看看她的员工或者熟客有没有认识这个人的。”
董敏仁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试剂管里的液体突然变了颜色 —— 淡褐色附着物与试剂反应后，呈现出明显的蓝色。“有结果了！” 他立刻凑过去观察，“这是…… 防锈漆？而且是工业用的防锈漆，不是家用的那种。”
工业用防锈漆通常用于机械制造、建筑施工等场景，凶手身上怎么会沾到这种物质？董敏仁心里泛起疑问，他立刻将这个发现记录下来，同时拿出手机给队长发了条信息：“玻璃附着物检测出工业防锈漆成分，需排查近期接触过该物质的人员。”
信息刚发出去，队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董啊，防锈漆的事我知道了。小胖那边有新进展，他恢复了小区附近一个坏掉的交通监控，虽然画面模糊，但能看到在晚上十点十分左右，有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从小区后面的小巷子进去，二十分钟后又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形迹很可疑。”
“男人的体型和照片上的人符合吗？” 董敏仁问道。
“监控画面太模糊，看不清面部特征，只能看出是中等身材，和照片上的男人体型差不多，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小胖已经把监控截图发给技术科了，试着做清晰化处理，同时在全市范围内排查近期有盗窃、抢劫前科，且从事与工业防锈漆相关工作的人员。你那边 dNA 检测结果出来后，立刻告诉我。”
“明白。” 挂了电话，董敏仁看向 dNA 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还在不断跳动，预计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出最终结果。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目光落在操作台上的另一袋证物上 —— 那是从死者睡衣上提取的纤维样本。
“对了，李昀，现场有没有发现类似刀具的凶器？” 董敏仁突然想起死者胸口的伤口，边缘整齐，应该是被锋利的刀具所伤，但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
“没有，小胖和大高个在小区周围搜查了一遍，包括小巷子和绿化带，都没找到可能的凶器。凶手应该是把凶器带走了。” 李昀说道，“法医初步判断，凶器可能是一把八到十厘米长的单刃刀，比如水果刀或者匕首，但具体型号还需要等详细尸检报告。”
董敏仁皱了皱眉，凶手不仅带走了死者的手机、钱包，还带走了凶器，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这让他更加怀疑，凶手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早就盯上了林晓燕。
就在这时，dNA 检测仪发出了 “嘀嘀” 的提示音，检测结果出来了。董敏仁立刻凑到屏幕前，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数据 —— 现场血迹除了死者林晓燕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dNA，是男性，且不在警方的数据库里。
“有了！” 董敏仁兴奋地喊道，“现场血迹里检测出陌生男性 dNA，已经录入数据库比对了，不过暂时没有匹配结果。” 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队长，同时将 dNA 数据同步给了技术科，请求扩大比对范围，包括未结案的案件和在逃人员信息。
凌晨四点，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邹圣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有线索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快步走到董敏仁和李昀面前，“我刚才去了林晓燕的服装店，她的员工说，照片上的男人叫张磊，是林晓燕的前男友，两个人三个月前分的手，分手的时候闹得很凶，张磊还威胁过林晓燕，说要让她付出代价。”
“张磊是做什么工作的？” 董敏仁立刻问道，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之前在一家机械厂上班，负责设备维修，上个月因为打架被开除了，现在没工作。” 邹圣的话印证了董敏仁的猜测，机械厂维修设备时，经常会用到工业防锈漆，张磊完全有机会接触到这种物质。
“张磊现在住在哪里？” 董敏仁追问。
“他的同事说，他之前住在城西的一个出租屋里，但上个月被开除后就搬走了，没人知道他现在的住址。不过我已经把张磊的信息发给户籍科了，让他们排查他的近期活动轨迹和可能的落脚点。” 邹圣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另外，林晓燕的员工还说，林晓燕最近好像在躲着什么人，经常提前关店，而且还请了一个兼职的保安在店门口值班，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
这一信息让案件更加复杂，林晓燕到底在躲谁？是前男友张磊，还是另有其人？如果她是在躲张磊，那张磊的嫌疑就更大了；但如果她躲的是别人，那这起案件可能还牵扯到其他的人或事。
董敏仁拿出手机，调出张磊的身份信息 —— 三十四岁，本地人，有两次打架斗殴的前科，无盗窃、抢劫记录。“虽然没有盗窃前科，但不能排除他为了钱财行凶的可能，毕竟他现在没工作，可能经济拮据。” 他分析道。
“我已经安排人去张磊之前的出租屋附近走访了，看看有没有邻居知道他的去向。同时，高正已经带着人去了机械厂，调取张磊的工作记录和同事的口供，看看他有没有在离职后接触过防锈漆，以及有没有其他可疑行为。” 队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外面回来，警服上还沾着雨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依旧精神抖擞。
“队长，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儿？” 董敏仁看着队长，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案子没破，哪睡得着。” 队长笑了笑，走到操作台边，拿起装有防锈漆样本的试剂管，“技术科刚才发来消息，这种工业防锈漆是特定品牌的，全市只有三家经销商在卖，我已经让他们把这三家经销商的客户名单调出来，重点排查张磊有没有在近期购买过这种防锈漆。”
就在这时，小胖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队长，监控截图清晰化处理好了！虽然还是看不清面部，但能看到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表盘是方形的。我查了张磊之前在机械厂的工作照，他左手手腕上戴的就是同款手表！”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张磊的嫌疑瞬间上升到了第一位。队长立刻做出部署：“邹圣，继续追查张磊的下落，重点排查他的亲戚朋友家；大高个，从机械厂那边确认张磊是否接触过防锈漆，以及他离职后的活动轨迹；小胖，扩大监控排查范围，看看张磊离开小区后去了哪里；董敏仁，把张磊的身份信息录入 dNA 比对系统，看看能不能和现场的陌生男性 dNA 匹配上；李昀，整理所有线索，制作案情分析表，我们早上八点开案情分析会。”
“明白！” 所有人齐声回应，疲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进展驱散，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凌晨六点，天微微亮，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董敏仁坐在实验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 dNA 比对的进度条，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如果现场的陌生男性 dNA 和张磊匹配，那就能确定张磊是凶手，案件就能取得重大突破；但如果不匹配，那他们之前的调查方向可能就错了，还需要重新寻找线索。
就在进度条即将走完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dNA 比对成功，匹配人员：张磊，身份证号：9xxxxxxxxxxxxxxxxx。”
“成功了！” 董敏仁激动地站起身，立刻拿起手机给队长打电话，“队长，dNA 比对成功了！现场的陌生男性 dNA 就是张磊的！”
电话那头，队长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兴奋：“好！太好了！我马上通知所有人，全力追查张磊的下落，一定要在他逃跑前抓住他！”
挂了电话，董敏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案件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张磊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为了钱财，还是因为感情纠纷？他带走的手机、钱包和凶器藏在哪里？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明确的嫌疑人，侦破方向也更加清晰了。
实验室里，李昀正在整理案情分析表，邹圣在打电话确认张磊亲戚的住址，小胖在继续排查监控，每个人都在为抓捕张磊做着准备。董敏仁知道，这只是案件侦破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以及后续的审讯，都会充满挑战，但他有信心，只要他们团队齐心协力，一定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死者林晓燕一个公道。
早上八点，案情分析会准时召开。会议室内，队长将所有线索汇总后，制定了详细的抓捕计划：“根据邹圣排查到的信息，张磊的一个表哥住在城南的幸福小区，我们怀疑张磊可能躲在那里。大高个，你带一队人，包围幸福小区，防止张磊逃跑；小胖，负责监控小区出入口，一旦发现张磊的身影，立刻通知我们；邹圣，你去小区物业，了解张磊表哥家的具体住址和户型；董敏仁、李昀，跟我一起行动，负责破门抓捕。”
“明白！” 所有人齐声回应，眼神坚定。
会议结束后，大家立刻行动起来，一辆警车朝着城南幸福小区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一夜的疲惫。董敏仁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心里默默想着：林晓燕，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抓住凶手，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警车在幸福小区门口停下，高正带着队员迅速包围了小区，小胖则在小区门口的监控室里，密切关注着每一个出入口的情况。邹圣从物业那里了解到，张磊的表哥住在 3 号楼 501 室，而且刚才看到张磊进了那栋楼。
“行动！” 队长一声令下，董敏仁、李昀跟着他，快步走向 3 号楼。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来到 501 室门口，队长示意高正派人守住楼梯口和电梯口，然后自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张磊的表哥。
“我们是警察，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请开门。” 李景行拿出警官证，对着猫眼说道。
门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张磊的表哥看到门口的警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警…… 警察同志，怎么了？我没犯什么事啊。”
“我们找张磊，他是不是在你家？” 队长直接问道。
张磊的表哥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没…… 没有啊，他没来我家。”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董敏仁立刻警觉起来，对着队长使了个眼色。队长会意，一把推开张磊的表哥，冲进房间：“警察！不许动！”
房间里，张磊正躲在卧室的衣柜里，听到声音后，猛地推开门，想要从窗户逃跑。高正早就守在窗户边，看到张磊冲过来，立刻上前，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磊挣扎着，嘶吼着，但很快就被高正戴上了手铐。
董敏仁走到张磊面前，看着他左脸的疤痕，以及左手手腕上的银色方形手表，确认他就是照片上的张磊。“张磊，你涉嫌杀害林晓燕，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请你配合。”
张磊听到 “林晓燕” 三个字，身体明显一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但还是嘴硬道：“我没有杀她！你们别冤枉我！”
“有没有杀人，到了派出所，证据会说话。”队长冷冷地说道，示意大高个将张磊带走。
在张磊表哥家的搜查中，警方找到了林晓燕的手机、钱包，以及一把带有血迹的匕首，经过初步检测，匕首上的血迹正是林晓燕的，而刀柄上的指纹，也与张磊的指纹完全匹配。
看着被押上警车的张磊，董敏仁心里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虽然抓住了嫌疑人，但案件的真相还需要通过审讯来揭开。张磊为什么要杀林晓燕？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这些问题，都需要张磊亲口回答。
警车驶回派出所，张磊被直接带到了审讯室。队长、董敏仁坐在审讯桌前，看着对面的张磊，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显然还没从被抓捕的恐慌中平静下来。
“张磊，说说吧，10 月 3 号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李景行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磊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神躲闪：“我…… 我在家，没出去过。”
“在家？哪个家？你上个月就从出租屋搬走了，你所谓的家在哪里？” 董敏仁追问，同时将监控截图放在他面前，“这是 10 月 3 号晚上十点十分，你从城东老城区拆迁安置楼后面的小巷子进去的监控画面，二十分钟后你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林晓燕的手机和钱包，还有杀害她的匕首吗？”
张磊看着监控截图，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你表哥家找到了林晓燕的手机、钱包，还有一把带血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是林晓燕的，指纹是你的。现场的 dNA 也和你匹配，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你就是杀害林晓燕的凶手。” 队长将证据照片一一放在张磊面前，“现在，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张磊看着眼前的证据，终于崩溃了，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杀她…… 是她逼我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去她家？” 董敏仁问道，身体微微前倾，仔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张磊擦干眼泪，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我和晓燕分手三个月了，我一直想和她复合，但她不同意。后来我被机械厂开除了，没了工作，还欠了一笔赌债，我就想找晓燕借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