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皮肉伤,不碍事。“林劲羽笑了笑,”比起当年在魔鬼城......“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梅子溪疑惑地抬眼,看见他正盯着床边的某个东西——一个小木马,做工粗糙但能看出极用心,应该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玩具。
“你做的?”她轻声问。
林劲羽点点头,耳根微红:“闲着没事.......练练手。”
梅子溪拿起那个小木马,发现马腹上刻着两个小字——“平安”。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这个曾经令吐蕃闻风丧胆的铁血将领,如今像个普通父亲一样,笨拙地为孩子准备礼物.......
“他会喜欢的。”梅子溪将木马贴在胸口,“我们的孩子。”
林劲羽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地覆上梅子溪的手,两人一起护住那个尚未显怀的小生命。
“一定像你一样倔。”他轻声说。
梅子溪破涕为笑:“也像你一样傻。”
窗外,夕阳将祁连山的雪峰染成金色。林劲羽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佩,轻轻戴在梅子溪颈间。
“保平安的。”他的声音有些哑,“给孩子也准备了一块,等出生后.......”
梅子溪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起给他戴上。”
林劲羽笑着点头,俯身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仿佛要将所有的爱与承诺都倾注其中。
梅子溪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半跪在都督府后院的梨树下,双手死死抠着粗糙的树皮,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从腹部炸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夏衫。明明离产期还有半个月,这小家伙却迫不及待要见世面了!
“林...劲...羽...”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事实上,林劲羽此刻正在三十里外的军营检阅新兵。梅子溪本打算等他回来再告诉他,自己从早晨就开始的隐隐腹痛。谁曾想午饭后在院子里散步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羊水直接就破了。
“夫人!”侍女小桃的尖叫声从回廊传来,“天啊!快来人啊!夫人要生了!”
梅子溪想喝止她别大惊小怪,却被新一轮的宫缩逼出一声闷哼。她模糊地看到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朝自己奔来,有人试图扶她起来,有人飞奔去请产婆,整个都督府瞬间乱成一锅粥。
“先...别告诉...”梅子溪抓住小桃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别惊动大都护...”
小桃急得直掉眼泪:“可是夫人...”
“这是...命令...”梅子溪喘着粗气说。她知道林劲羽这几个月有多紧张,若是知道她提前临产,怕是要急疯了。
产婆很快赶到,指挥众人将梅子溪抬进早已准备好的产房。热水、剪刀、干净布巾一应俱全,这些都是林劲羽半个月前就反复检查过的。
“夫人放宽心,头胎是要慢些。”产婆王氏经验丰富,一边检查一边安慰,“老身接生过上百个孩子,保准...”
她的话戛然而止,脸色突然变得凝重。
“怎么了?”梅子溪强忍疼痛问。
王婆子擦了擦汗:“宫口开得比预想的快...孩子怕是等不及了...”
梅子溪心头一紧。早产意味着风险,她不怕疼,却怕孩子有什么闪失。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咬住嘴唇,硬生生把呻吟咽了回去。
“夫人别忍着,该喊就喊。”王婆子指挥侍女们准备热水,“来,跟着老身呼吸...”
梅子溪却突然抓住王婆子的手腕:“等等...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熟悉的呵斥声。梅子溪闭了闭眼——完了,这傻子还是知道了。
“砰!”
产房门被猛地推开,林劲羽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铠甲都没来得及脱,脸上还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看到梅子溪痛苦的样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半个月吗?”他单膝跪在产床边,声音发颤,“军医呢?怎么没人去叫军医?”
“大都护别急。”王婆子试图安抚,“妇人生产叫军医也没用...”
“放屁!”林劲羽厉声喝道,“去把军医、御医、全城最好的大夫都给我叫来!立刻!”
梅子溪想笑,却被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打断。她死死抓住林劲羽的手腕,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闭嘴...出去...”
“我哪儿也不去。”林劲羽纹丝不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汗湿的额发,“我就在这陪着你。”
梅子溪想反驳,却被新一轮的宫缩逼出一声痛呼。她感觉到林劲羽的手瞬间绷紧,青筋暴起。
“夫人用力啊!看到孩子的头了!”王婆子突然喊道。
接下来的时间对梅子溪而言如同一场混沌的噩梦。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本能地抓紧林劲羽的手,像抓住怒海中唯一的浮木。恍惚间,她听到林劲羽在耳边说着什么,声音低沉而坚定。
“呼吸,跟着我呼吸...对,就是这样...梅子溪,看着我...”
他的声音渐渐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那是玉门关外,她中箭坠马时,林劲羽也是这样,一边为她包扎一边命令她保持清醒。
林...劲羽...梅子溪在疼痛的间隙艰难开口,“你...当年...是不是...也这么啰嗦...”
林劲羽低笑一声,额头抵着她的:“比这啰嗦多了。”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梅子溪忍不住尖叫出声。她感觉到林劲羽的手在微微发抖,转头看去,发现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这是记忆即将混乱的前兆。
不好!梅子溪太熟悉这个迹象了。林劲羽停药后虽然记忆基本恢复,但在极度紧张或疲惫时仍会出现短暂混乱。现在可不是让他发病的时候!
“林劲羽!”她忍着剧痛捧住他的脸,“看着我!这是新昌十年七月初三,我是梅子溪,你的妻子,我们在河西都督府,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