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是监狱例行的“自由活动”时间。
冷卿月被分配到图书馆整理书籍——这是樊然通过某种手段为她争取到的相对安全的工作。
图书馆里寂静无人,只有书架间漂浮的尘埃在灯光下飞舞。
她踮起脚尖,试图将一本书放回高处书架,却怎么也够不到。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轻松地将书放回原位。
冷卿月转身,对上樊然金丝眼镜后那双专注的眼睛。
“完美的比例不应该被这种琐事困扰。”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脸部轮廓,如同艺术家在审视自己的作品。
“谢谢。”她试图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轻轻拦住。
“你知道吗,人的头骨有23块骨头,组合成不同的形状,但像你这样完美的比例,万中无一。”
他的手指在空中虚划着她的侧脸线条,没有触碰,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你想把我的头骨也做成标本?”她冷静地问。
樊然微笑:“每一个部分都值得保存,你的手指,你的眼睛,你的皮肤...都应该是永恒的艺术品。”
“活着的人才能创造更多价值,死了就只是物件。”她回应。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许你说得对,活着的标本...更有研究价值。”
远处传来脚步声,樊然立刻后退一步,恢复了彬彬有礼的距离。
乌怀江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娃娃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樊博士,借我们牢房的小美人用一下?”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冷卿月的手,“慕行君那家伙又犯倔了,只有她能哄好。”
冷卿月被乌怀江拉着穿过走廊,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力道——看似随意,实则不容拒绝。
慕行君坐在活动室的角落里,面前是一副拼图,已经完成大半。
但此时他双手紧握,眼神阴郁,周围的囚犯都远远避开。
“他又怎么了?”冷卿月轻声问。
乌怀江耸肩:“谁知道?拼图少了一块,或者是有人看他的眼神不对?慕大佬的心思谁能猜透。”
他推了推冷卿月,“去哄哄他,不然今晚大家都别想睡。”
冷卿月慢慢走近,在慕行君对面坐下,他没有反应,依旧盯着拼图,嘴唇紧抿。
她观察了一会儿拼图,从地上捡起一块被遗漏的碎片,轻轻推到他的手边。
慕行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这里,”她的手指虚点在拼图的某个位置,“应该放在这里。”
他拿起那块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入正确的位置,整个拼图终于完成,是一幅星空图。
慕行君抬起头,眼神中的阴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气的满足。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冷卿月的手腕,然后迅速收回。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
乌怀江在远处吹了声口哨,娃娃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回到牢房的路上,冷卿月经过健身房,透过玻璃墙,她看到霍松敛正在举铁。
汗水浸湿了他的背心,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他的每个动作都精准而克制,像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家具,冷卿月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夜晚,牢房的灯光准时熄灭。
冷卿月躺在床上,听着其他六人的呼吸声,在脑中完善越狱计划。
这个监狱固若金汤,但并非毫无破绽,六位大佬各自掌握着部分资源,如果能巧妙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轻微的响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有人起床,脚步声向她靠近。
她屏住呼吸,手悄悄握紧了藏在枕头下的自制利器——一支磨尖的牙刷柄。
那个身影在她床边停下,静静地站着,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她认出那是齐天南。
他狼尾般的头发松散地束在脑后,俊美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他没有碰她,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然后,他俯下身,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我知道你没睡。”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也知道你在计划什么。”
冷卿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依然保持平稳的呼吸。
齐天南低笑一声:“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事实上...我可能还能帮你。”
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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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淋浴日。
这一次,冷卿月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她拿着洗漱用品走向淋浴间时,发现六个男人或站或靠,已经等在那里。
“守卫队形?”她轻声自语,带着一丝讽刺。
年荡云听见了,笑得风流:“为你站岗,是我们的荣幸。”
淋浴间里水汽氤氲。
冷卿月快速冲洗,能感觉到那些投射在隔帘上的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用楔子卡门——既然他们已经自发形成守卫,她不妨利用这种“保护”。
就在她关掉水龙头,准备擦干身体时,隔帘突然被掀开一角。
霍松敛站在外面,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你的。”他简短地说,目光刻意避开她的身体,但那一瞬间,冷卿月还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不是欲望,更像是...困惑。
她接过毛巾,迅速裹住自己:“谢谢。”
他点头,放下隔帘。
走出淋浴间时,六人依然等在外面。
樊然的目光在她潮湿的头发上停留,带着艺术家般的欣赏;乌怀江吹着口哨,眼神却锐利地扫视周围。
慕行君安静地看着她,像守护宝藏的龙;年荡云递给她一件干净囚服,动作优雅。
齐天南笑眯眯地靠在墙上,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而霍松敛已经转身离开,背影冷硬。
冷卿月擦着头发,感受着这一刻微妙的平衡。
夜晚,当她独自站在牢房的小窗前,望着外面冰冷的月光,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是年荡云。
“小心点,小美人,”他的声音罕见的严肃,“监狱长已经注意到你了,明天的单独审讯...好自为之。”
他松开手,转身离开,留下一缕淡淡的古龙水味。
冷卿月望着高墙上铁丝网的轮廓,轻轻勾起唇角。
审讯吗?正好。
她正愁找不到接近监狱管理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