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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的哽咽声还没消散在空气里,办公室角落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抽气声。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扎着低马尾、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慢慢站了起来 —— 她是拆迁办的文员小苏,平时总是埋着头整理文件,说话细声细气,之前面对林夏他们的申请,也只是按流程回复 “等待审核”,从未表露过任何私人情绪。

此刻小苏的眼眶红红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目光死死盯着灵韵画里的咖啡馆,声音带着未平复的颤抖:“我…… 我也认识这家咖啡馆。”

林夏心里一动,停下了正要安慰陈建国的手 —— 她没想到,除了陈建国,还有拆迁办的人与拾光巷有关联。

小苏慢慢走到灵韵画前,指尖悬在画里咖啡馆的木门旁,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回忆:“我小时候在拾光巷口的‘星星幼儿园’上学,每天早上我都赖床,我妈怎么哄都没用,直到她跟我说‘再不起,咖啡馆的薄荷香就散了’—— 我一听见‘薄荷香’,就立马爬起来。”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幼儿园在巷口,咖啡馆在巷中间,我每天都要绕路从咖啡馆门口走。林奶奶总在门口摆个小竹篮,里面放着用糖纸包好的薄荷糖,看到我们这些小朋友路过,就给我们每人发一颗。薄荷糖是凉丝丝的,含在嘴里,连幼儿园的午觉都睡得特别香。”

灵韵画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画面里咖啡馆的木门旁,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装满了裹着彩色糖纸的薄荷糖,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围在篮旁,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身影,眉眼竟和小苏有几分相似 —— 那是点点的灵韵在悄悄调整画面,用细微的变化呼应着她的回忆。

“有一次我发烧,没去幼儿园,” 小苏抹了抹眼角的泪,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下午林奶奶居然提着一个保温桶来我家,里面装着温温的薄荷茶,说‘喝了这个,烧很快就退’。我妈后来跟我说,林奶奶是特意绕了两站路过来的,怕我难受。”

她转头看向林夏,眼神里满是歉意:“之前你们提交保护申请,是我整理的文件,我当时只觉得是普通的拆迁项目,根本没认出这就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咖啡馆…… 我要是早想起来,肯定会跟主任说,这店不能拆 —— 它藏着我的童年,藏着林奶奶的善意,怎么能拆呢?”

李姐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苏的肩:“傻孩子,现在想起来也不晚。能记得这些温暖的事,就说明你心里还装着咱巷的好。”

小苏点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 不是难过,是被回忆里的暖意裹住的感动。灵韵画里的薄荷糖突然泛出淡淡的甜香,和小苏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飘在她鼻尖,像是林奶奶又在跟她说 “慢点吃,别噎着”。

“没想到…… 还有这么多渊源。” 之前一直沉默的张主任突然开口,他靠在办公桌边,手里的钢笔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冷漠,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 灵韵画里的糖画摊、薄荷茶、槐树下的孩子,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着他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戴深蓝色布帽的老人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是拆迁办的老周,负责档案归档,平时很少说话,每天到点就拎着保温桶回家,大家都知道他老伴身体不好,却从没听过他提过自己的过去。

老周摘下布帽,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手指轻轻摩挲着帽檐上的补丁 —— 那补丁的针脚很细密,一看就是手工缝的。他走到灵韵画的右侧,目光落在画里的老槐树上,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我和我老伴,就是在这棵槐树下认识的。”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连之前还在抽气的小苏都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周身上 —— 没人想到,这位沉默寡言的老人,竟也与拾光巷有着这样深的羁绊。

“那是 1986 年的春天,” 老周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透过灵韵画,看回四十多年前的场景,“我当时刚分配到附近的工厂上班,每天都要走拾光巷。那天下午下了场小雨,我路过槐树下,看到一个姑娘蹲在树旁,正捡被雨打落的槐树花 —— 她的头巾被风吹到了树枝上,够了半天都够不着。”

灵韵画里的老槐树突然飘起更多雪白的花瓣,比之前更密集,像是在重现当年的场景。画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碎花衬衫的姑娘身影,正踮着脚够树枝上的头巾,旁边站着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 —— 那身影的轮廓,竟和老周、老周老伴的老照片惊人地相似。

“我帮她把头巾取了下来,” 老周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那是林夏他们第一次看到他笑,“她跟我说,她最喜欢槐树花,要捡回去做槐树花饼。后来我每天都在槐树下等她,有时帮她捡花,有时给她带厂里食堂的馒头,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他指了指灵韵画里槐树下的石凳:“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那个石凳上。我跟她说,以后要攒钱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在院子里种一棵槐树,让她每天都能看到槐树花。她笑着说‘不用,有拾光巷的老槐树就够了’—— 现在她身体不好,每天还念叨着,想再去槐树下坐一坐,闻闻槐树花的香。”

灵韵画里的石凳旁,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槐树花,像是老周老伴当年用来装花的那个 —— 点点的灵韵轻轻波动,把老周没说出口的细节,都藏进了画面里。

“我怎么就忘了……” 老周摸了摸布帽,声音里满是愧疚,“之前讨论拾光巷拆迁方案,我还在会上说‘老建筑该拆就拆,腾地方建新房’,现在才想起,我最珍贵的回忆,全在那条巷里,全在那棵槐树下。要是拆了,我连带老伴回去看看的地方都没了。”

办公室里的氛围彻底变了。之前的冷漠、敷衍、对立,像是被灵韵画里的暖意一点点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叹息、温柔的回忆,还有藏在眼底的愧疚。之前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工作人员,也不再是之前的不屑,他坐在工位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盯着灵韵画里追着橘猫跑的孩子,嘴里小声嘀咕:“我外婆好像也跟我说过,我小时候在巷里追过一只橘猫,还摔了一跤……”

张主任走到灵韵画前,看着画里的糖画摊、咖啡馆、老槐树,又看了看身边红着眼眶的陈建国、小苏、老周,轻轻叹了口气:“我之前总觉得,拆迁是‘公事’,要优先考虑进度和政策,却忘了这些‘公事’背后,藏着多少人的‘私事’—— 是童年的糖画,是奶奶的薄荷茶,是爱人的槐树花。”

他转头看向林夏,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强硬,多了几分歉意:“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没好好听你们的故事,也没看到这店的真正价值。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一间该拆的旧建筑,是你们心里的‘家’,是这些年轻人、老人们的回忆根脉。”

林夏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热的感动 —— 她没想到,点点的灵韵画不仅唤醒了陈建国的回忆,还让更多拆迁办的人打开了心底的闸门,把藏在时光里的巷故事一一讲了出来。这些故事,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文件都有力量,让原本冰冷的办公室,变成了一场满是暖意的 “拾光巷回忆分享会”。

点点的灵韵在灵韵画旁轻轻飘着,翡翠绿的光里带着雀跃的波动。它像是在为这场共鸣高兴,又像是在悄悄调整画面 —— 画里的孩子笑得更灿烂了,奶奶倒茶的动作更温柔了,槐树下的花瓣飘得更久了,连空气里的糖香、茶香、槐花香,都变得更浓郁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秘书的声音:“李主任,这边就是拆迁科,拾光巷的评估报告……”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都转向门口 —— 拆迁办的总负责人李主任来了。之前林夏提交保护申请时,只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他当时只淡淡说了句 “按流程办”,从未表露过任何倾向。此刻他站在门口,看到满办公室红着眼眶的人,看到墙上泛着金光的灵韵画,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们这是…… 在做什么?”

林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 李主任会像张主任一样被回忆打动吗?还是会坚持之前的拆迁方案?这场刚刚起了暖意的 “回忆分享会”,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再次陷入冰冷的对立?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姐和老张,两人也正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李主任。灵韵画里的场景还在轻轻流动,却没了之前的雀跃,像是也在等待李主任的反应。办公室里的空气,突然又变得紧绷起来,只剩下灵韵画里隐约的 “沙沙” 声,和门口李主任沉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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