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黄毛摆手，“他们昨天早上来找过我，说要‘躲几天’，让我帮他们买两张去苏北的火车票，我跟他们要了三百块好处费，就帮他们买了今早凌晨三点的票，去徐州的。”
沈辞立刻冲出游戏厅，骑上摩托车就往火车站赶。路上他拨通了分局的电话，让小张联系铁路公安，请求在徐州火车站拦截王磊和赵鹏。“告诉他们，两个苏北口音的年轻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可能携带凶器，注意安全。”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人山人海，沈辞拿着照片挨个排查，却没看到王磊和赵鹏的身影。就在他着急的时候，铁路公安传来消息：“沈队，找到了！这俩小子在火车上偷乘客的钱包，被乘警抓了现行，现在就在餐车等着呢！”
沈辞松了口气，靠在候车室的柱子上，看着来往的人群，突然觉得一阵疲惫。这时，他的bp机又响了，是谢云发来的：“老周的铁皮柜夹层里发现一张存折，余额有两万块，不像缺钱的样子，抢劫杀人的动机可能有问题。”
两万块在1986年可不是小数目，老周一个收废品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存款？沈辞皱起眉，看来这案子不光是简单的分赃不均，背后可能还有别的隐情。他转身往分局赶，王磊和赵鹏马上就要被押回来了，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分局的审讯室是间朝南的小屋子，墙上刷着白灰，墙角还留着几块霉斑。沈辞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放着一杯凉白开，已经续了第三杯。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阳光透过叶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带王磊进来。”沈辞对旁边的辅警说。
王磊被带进来的时候，头垂得很低，双手戴着手铐，哗啦哗啦地响。他穿的还是那套蓝色工装，裤脚的机油渍已经发黑，鞋上的水泥点子还在。一坐下，他就不停地搓着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沈辞。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沈辞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刻意加重语气。
王磊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沪东机床厂丢了三捆铜线，是不是你和赵鹏偷的？”沈辞把一张铜线的照片推到他面前，“收购站的老周，是不是你们杀的？”
“不是！”王磊突然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铜线是我们偷的，但老周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就是想找他要回钱，没想着杀人……”
“哦？那你们找他要到钱了吗？”沈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说吧，从头开始说，别漏一个字。”
王磊叹了口气，开始慢慢交代。他和赵鹏都是苏北农村来的，家里穷，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经老乡介绍进了沪东机床厂当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六块五毛，除去房租和吃饭，根本剩不下钱。“上个月我们在游戏厅认识了黄毛，他说‘想挣钱快，就去偷铜线’，还说他认识收赃的，保证安全。”
“你们怎么偷的铜线？”
“机床厂的仓库晚上就一个老头看守，我们趁他睡觉的时候，用撬棍撬开窗户进去的。”王磊说，“铜线捆得很紧，我们俩扛了三捆，用黑塑料袋包着，连夜去找黄毛。黄毛把我们介绍给老周，说老周‘路子广，给的价钱高’。”
“老周给了你们多少钱？”
“两百块！”王磊突然激动起来，拍着桌子喊，“他一开始说给五百，结果我们把铜线拉过去，他说‘这铜线是赃物，风险大’，只给两百，还说‘嫌少就拉走’。我们俩气坏了，那三捆铜线至少值几千块，他这明摆着是黑吃黑！”
沈辞皱起眉：“你们就没跟他理论？”
“理论了！我们跟他吵了一架，他说‘有本事你们去报警’，还把我们赶了出来。”王磊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俩越想越气，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前天晚上，我们在游戏厅喝了点酒，就想去收购站找他要钱，想着‘他要是不给，就把铜线抢回来’。”
“你们去的时候，老周在干什么？”
“他在磅秤旁边算账，桌上还放着一瓶二锅头和一盘花生米。”王磊回忆，“我们进去跟他要钱，他还是不给，说‘铜线已经处理了，没钱’。赵鹏就跟他吵了起来，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后脑勺磕在了磅秤上。”
“然后呢？”
“然后他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头底下开始流血。”王磊的身体开始发抖，“我们俩吓坏了，以为他死了，就赶紧撬开他的铁皮柜，拿了里面的零钱，跑了出来。我们去找黄毛，让他帮我们跑路，他跟我们要了三百块好处费，给我们买了去徐州的火车票。”
沈辞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老周是磕在磅秤上死的？不是你们用榔头砸的？”
“不是！我们没拿榔头！”王磊急忙说，“我们进去的时候，榔头就在墙角放着，我们根本没碰过。真的，沈警官，我们就是想要钱，没想杀人啊！”
这时，小张敲门进来，递过来一张纸条：“沈队，谢医生刚送来的，老周的尸检报告补充说明，颅骨创口有两次击打痕迹，第一次是钝器撞击，第二次是锐器补击，跟磅秤的形状对不上，但跟那把铁榔头完全吻合。”
沈辞的眼神沉了下来，看向王磊：“你撒谎。老周的头上有两次伤，第一次是撞击，第二次是用榔头砸的，你怎么解释？”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带下去，把赵鹏带进来。”沈辞对辅警说。
赵鹏比王磊更紧张，一进审讯室就腿软，差点摔倒。“沈警官，我……我全交代，别抓我，我还年轻……”
“从头说，别隐瞒。”沈辞把水杯推到他面前，“王磊说老周是磕在磅秤上死的，你怎么看？”
赵鹏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的跟王磊差不多，但在关键地方有了出入。“我们跟老周吵起来的时候，王磊推了他一把，他磕在磅秤上，当时只是晕过去了，还哼哼了两声。”
“然后呢？”沈辞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