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艺龙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回来,看到屋里的警察,愣了一下:“警察同志,怎么了?”
“你是钟艺龙的父亲?”沈辞问。
“是,我叫钟建国,在机床厂上班。”男人搓着手,一脸紧张,“我儿子怎么了?他犯什么错了?”
“潘晨晨是不是你杀的?”沈辞盯着钟艺龙的眼睛,这孩子的眼神里全是慌乱,根本不敢对视。
“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钟艺龙突然哭了起来,“她总告我的状,老师天天批评我,我爸妈也骂我。我买刀就是想让她别再告我了,没想到……没想到她就倒下去了。”
钟建国脸色煞白,冲上去就要打儿子:“你这个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被沈辞拦住了。
“钟师傅,你冷静点。”沈辞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说清楚。钟艺龙,你详细说说,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艺龙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今天下午放学,我在小卖部买了把刀,藏在书包里。晚上七点多,我在3号楼下等着她,她回来的时候,我就拦住她,让她以后别再告我的状。她骂我神经病,还推我,我就急了,拿出刀捅了她一下……”
“捅完之后呢?”谢云追问。
“我看到她流血了,吓得赶紧跑回家,把裤子藏在床底下,刀扔到巷子口的垃圾桶里了。”钟艺龙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就是想让她别再欺负我了。”
沈辞让人把钟艺龙带回分局,钟建国跟在后面,一路唉声叹气:“都怪我,平时太忙,没管好他。他妈妈走得早,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钟艺龙坐在椅子上,头埋得很低。沈辞把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喝点水,慢慢说。你为什么觉得潘晨晨告你的状?”
“上次我上课偷偷看漫画,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就说是她告的状。”钟艺龙喝了口水,“还有上次考试,我抄了同桌的一道题,她又告诉老师,老师让我罚站了一节课,还把我爸叫到学校去了。”
“这些都是你猜的,还是潘晨晨自己说的?”
“我猜的……”钟艺龙的声音小了下去,“老师每次批评我,都让她当班干部的监督我,我就觉得是她在背后说我坏话。”
谢云这时走进来,递过一份初步尸检报告:“沈队,死者的致命伤在左胸第三根肋骨处,正好刺穿心脏,刀伤深度约五厘米,和那把折叠刀的尺寸吻合。”她看向钟艺龙,“你捅她的时候,知道那是心脏的位置吗?”
钟艺龙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捅的。她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看着我,我吓得腿都软了。”
沈辞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十四岁,本该在操场上跑跳的年纪,却因为无端的猜疑,把刀捅进了同学的胸口。他想起潘晨晨作业本上工整的字迹,想起刘桂兰哭倒在地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沈辞问。
钟艺龙茫然地摇摇头:“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能不能别抓我?我还要上学呢。”
沈辞没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老巷里,煤球炉的烟火还在袅袅升起,几家住户的收音机里正放着《渴望》的主题曲,歌声混着孩子们的嬉笑声,格外刺耳。他知道,这个晚上,两个家庭都彻底毁了。
小王这时跑进来:“沈队,刘桂兰情绪稳定点了,她说想看看钟艺龙,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晨晨。”
沈辞皱了皱眉:“算了,别让她们见面了,对谁都不好。”他转身看向钟艺龙,“你有没有想过,潘晨晨的妈妈现在有多难过?她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钟艺龙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颤抖着,哭得更凶了。审讯室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扭曲的问号。
第二天一早,沪纺子弟中学的早读课刚结束,沈辞和谢云就走进了初二(3)班的教室。教室里很安静,三十多张课桌椅摆得整整齐齐,靠窗的第三排,两张课桌并排放在一起,左边的课桌上刻着个小小的“龙”字,右边的课桌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粉色的铅笔盒还放在那儿——那是潘晨晨的座位。
班主任李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手里攥着本点名册,眼睛红红的:“沈警官,谢医生,你们来了。晨晨这孩子,真是太可惜了,学习好,又懂事,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她。”
“李老师,钟艺龙和潘晨晨平时的关系怎么样?”沈辞拉开潘晨晨旁边的椅子坐下,桌面上还压着张没做完的英语作业,字迹娟秀。
“别提了,他俩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李老师叹了口气,“钟艺龙这孩子,性格有点孤僻,不爱说话,学习成绩中等偏下。潘晨晨是班干部,责任心强,看到钟艺龙上课捣乱,就总跟我反映。我也找钟艺龙谈过好几次,可他就是听不进去,还觉得是潘晨晨跟他作对。”
“上次钟艺龙上课看漫画被您批评,是潘晨晨告的状吗?”谢云问。
李老师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那天我在教室后门巡视,正好看到他在底下看漫画。我批评他的时候,刚好潘晨晨举手回答问题,他就以为是潘晨晨告的密。我后来也跟他解释过,可他不信。”
“还有考试作弊的事呢?”沈辞追问。
“那是上个月的期中考试,钟艺龙抄了同桌的数学题,被监考老师当场抓住了。”李老师说,“潘晨晨当时就坐在他前面,根本没看到他作弊。可钟艺龙非说,是潘晨晨跟监考老师说的,从那以后,就总找潘晨晨的麻烦,藏她的作业本,撕她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