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珍舞念叨间，羽慧的身形在床左侧缓缓凝实，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流。她站定在床前，目光落在梁珍舞脸上，瞳孔里此刻只有淬了冰的冷。
梁珍舞的视线刚聚焦在羽慧身上时，先是带着茫然，随即扯出一抹天真得刺眼的笑：“你是新来的狱警吗？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是王雅丽的朋友。”羽慧的声音没带一丝温度，落在空气里都像要结霜。她看着梁珍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糖霜，下一秒就碎得面目全非。
“那个女人？”梁珍舞的嘴角往两边扯，露出扭曲的弧度，“谁让她多管闲事？谁让她骂我？”
“所以你就半夜敲她的门，在她门口吐口痰，看着她吓得不敢出门？”羽慧往前迈了一步，指尖已经开始泛起极淡的灵光。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重锤敲在梁珍舞的耳膜上，“最后还捅了她，对吗？”
“我看她不爽，捅她怎么了？”梁珍舞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得像玻璃划过人的神经，“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睁着眼睛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你说她是不是傻？”
羽慧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竖线，眼白迅速被浓黑浸染，像是有墨汁在里面扩散。她抬起右手，指尖的灵光瞬间暴涨，化作无形的火焰，那是毕方族秘传的炼狱阴火，没有火焰的形态，却能烧穿灵魂的每一寸肌理。这种刑罚从不在肉体上留下痕迹，却能让受刑者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烈火包裹、啃噬，直到最后一丝魂魄化为灰烬，过程中连昏迷都做不到。
“你欠她一条命，欠她家人无数个日夜的眼泪，”羽慧的声音在密闭的牢房里回荡，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今天，你要用最痛苦的方式还回来。”
第一缕阴火落在梁珍舞的眉心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她的嘴巴猛地张到最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形的火焰顺着她的七窍往身体里钻，梁珍舞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灵魂在燃烧，不是肉体的灼热，是深入骨髓的、带着刺痛的灼烧感，像有千万只裹着火焰的蚂蚁在啃噬她的魂魄。
她想挣扎，四肢却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床上，只能徒劳地抽搐。她的眼球往外凸出，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混沌的痛苦。羽慧就站在床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炼狱阴火有自己的“判断”，罪孽越深，火焰带来的痛苦就越强烈，梁珍舞这样的恶徒，注定要承受最高级别的折磨。
三个小时后，查房的狱警才发现异常，推开门的瞬间，他的尖叫划破了牢房的宁静。床上的梁珍舞已经没了呼吸，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表情：嘴角上扬，像是还在笑，可眼睛圆睁着，瞳孔里布满了恐惧的血丝，整张脸一半是笑，一半是怕，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后来法医来了，从头到脚检查了三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最终在报告上写下“死因不明”四个字。尸体没有任何内外伤，血液、内脏里也没检测出任何毒素，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离开医院时，天刚蒙蒙亮。羽慧没耽误时间，直接去了梁珍舞父母下榻的旅馆。那地方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外墙斑驳，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门口挂着的“温馨旅馆” 招牌掉了个字，只剩“温 旅馆”，透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只有几盏还在闪烁，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梁珍舞父母住的房间在最里面，羽慧推开门时，里面传来浓重的鼾声。梁父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口水，梁母侧躺着，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能听清“媒体都是疯子”“我女儿没错” 之类的话。
“你们的女儿夺走了一条生命，”羽慧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床上的两个人，“而你们不仅没教她认错，还说出那句比《一帘幽梦》台词还要经典的话。”
梁母揉了揉眼睛，看清羽慧的脸时，瞬间坐了起来。她记得这个女人，有一次自己在便利店买东西时见过，女人的眼神冷得吓人，所以自己才记忆犹新。“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梁母的声音发颤，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喊，“我要叫保安了！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梁父也醒了，他摸起床头的烟灰缸，警惕地看着羽慧：“你想干什么？”
羽慧的指尖再次燃起阴火，她瞳孔里仿佛燃烧着跳动的鬼火，“你们教出了一个杀人犯，现在，该你们替她分担罪孽了。”
话音刚落，两道阴火就像有生命一样，分别钻进了梁父和梁母的身体里。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可声音刚到喉咙口就被堵住了。羽慧施了法，整个房间像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半分。
和梁珍舞比起来，这对老夫妇的痛苦要轻一些，但持续时间更长。阴火在他们的灵魂里缓慢地燃烧，不像梁珍舞那样是“狂风骤雨”，而是“细水长流”的折磨。他们从一开始的挣扎、谩骂，到后来的哀求、哭喊，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呻吟，身体像脱水的鱼一样在床单上翻滚。羽慧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让阴火彻底吞噬了他们的灵魂。
离开前，羽慧从袖口里取出一根羽毛。那是毕方族的羽毛，通体赤红，尾端带着一丝金色的纹路，落在床头柜上时，还带着淡淡的灼热感。这是她的标记，也是给所有作恶者的警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
“干得漂亮！”傅冲冲的客厅里，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杯子里的水都溅出来了几滴，“这一家子就该这么收拾！尤其是梁珍舞那爸妈，居然敢说出那种话，早就该教训了！”
袁司空也点了点头，看向羽慧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羽慧姑娘此举，既报了王雅丽的仇，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羽慧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提到王雅丽时，她眼底的冷意淡了几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王雅丽当初救过我，若不是她，我早就死在徐卫钟手里了。” 她顿了顿，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好了，我也该走了。我是妖族，不方便在人类密集的地方待太久，赤炎羽我已经交给那只灵甲狗了。”
敦敦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突然钻出来，蹭了蹭羽慧的腿，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羽慧摸了摸它的头，又道：“后续若是需要我帮忙，用‘神草结’通知我就行。”
她说完就拜别离去，刚走到院子里，就被袁司空叫住了：“羽慧姑娘，等一下。”
羽慧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袁司空：“圣君还有事？”
“是有个问题想向你打听。”袁司空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最近我们在查荧惑教，发现他们行事狠辣，而且似乎和魔族有关。我想知道，你们妖族里，有没有人加入荧惑教？”
羽慧听到“荧惑教”三个字时，眉头皱了起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圣君放心，如今在地球上的妖族，绝对不会有人加入荧惑教。”她语气笃定，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们妖族和魔族虽然同属‘后卿’，但根本理念完全不同。魔族喜欢争霸，喜欢用武力夺取一切，而我们妖族，只向往和平。”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妖族寄生时，只会选择濒死的生物体。打个比方，我们寄生在一只快冻死的流浪猫身上，那只猫本来就活不成了，我们寄生后，既延续了它的生命，也让我们自己活了下来。”
“但魔族不一样。”羽慧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寄生，只会选身体好的活物，强行占据躯体，吸干宿主的生机。”
袁司空点了点头。
“而且，”羽慧又补充道，“你们其实都不知晓，上古时候，妖族和魔族打过一场仗，就是因为魔族想把地球变成‘后卿的世界’，到处杀戮、寄生，与我们妖族向往和平的理念背道而驰，那场仗让妖族损失了一半的同族，不过后来魔族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盘古族和青丘族合力封印在了火星。从那以后，我们妖族就知道，战争没有赢家，只有和平才能活下去。”
说到此处，羽慧的眼神闪过一丝坚定：“其实，只要发生战争，不管谁输谁赢，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参与其中的任何种族都会在战争的过程中两败俱伤，只有和平才是一个星球乃至整个宇宙所有生物得以生存延续的终极奥义。”
袁司空点了点头：“是啊，魔族的力量强于妖族又如何，他们如今被封禁于火星，你们却可以在地球上和谐存续，而且如今的你们再也不用寄生其他生物体，已经可以如其他生物一般通过交合繁衍达到延续生命的目的。说到底，力量虽然重要，但不是决定生物种族是否能长存的唯一因素。”
“几千年来，你看我们妖族不是在地球上生活得很好吗？虽然在魔族刚被封禁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些妖族人想过要掀起风浪，但它们最终走向了灭亡的结局，如今还存活在地球的妖族都是如我们一样珍惜和平之辈，是万万没有理由加入那个荧惑教的，我们可不想扰乱自己好不容易获取的平静。”羽慧说到此处，语声又泛起一丝怒意。
“更何况，荧惑教还对我们动手，他们指使徐卫钟强取我哥哥的妖丹？我们与荧惑教不共戴天，断不可能还要去加入他们。我回去后就把这些信息告诉所有妖族，从今往后，我们妖族和烟水阁站在一条战线，一起对抗荧惑教，绝不能让他们破坏地球的和平！”
袁司空笑了笑：“有羽慧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你们这么做，王后卿那边会不会有意见？”他故意提了一句王后卿，因为王后卿是后卿一族的首领，理论上，妖族和魔族都该听他的。
羽慧嗤笑了一声：“他有什么意见，我们早就不在乎了。从我们决定和人类和平共处的那天起，我们就成了后卿一族的‘叛徒’。”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荧惑教就是魔族搞出来的。两千多年前，火星上的魔族通过‘黑晶魔石’和‘缚魂石’控制了一批人类，让他们成立了荧惑教。那些被控制的人类，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听魔族的命令。魔族想通过荧惑教，打开火星到地球的通道，重返地球。”
“人类的欲望，就是魔族最好的武器。”袁司空叹了口气，“两千多年前，有人为了满足私欲甘愿被魔族控制；现在，还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加入荧惑教。不克制欲望，最后只会被欲望吞噬。”
“是啊。”羽慧也感慨道，“虽然不知道如今的荧惑教主有没有可能带领火星上的魔族冲破你们的封印，但我们都必须提前做好相关的应对准备。我要通知所有妖族，一旦荧惑教有动作，我们立刻支援烟水阁。”她看向袁司空，眼神里满是坚定，“为了和平，我们必须团结。”
“若有需要，还望毕方一族鼎力相助。”袁司空抱了抱拳。
“那是自然。”羽慧也回了一礼，“不只是毕方族，其他妖族也会帮忙，比如住在青城山的白虺族，还有在洱海的胧月族，他们都和人类和睦相处了几千年，绝不会让魔族破坏这一切。”
两人又说了几句，羽慧才离开。袁司空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荧惑教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眼下的谜团不止这一个，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袁司空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客厅，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焚寂灵光炮的进度。
再过不久，熹暝星人就要来接云天鹂了。他和孟星宇打算趁这个机会，跟着去熹暝星，借一艘宇宙飞船去灵都星。
之前他遇到凌霄赫时，也想过借影族的飞船。但影族的规矩多，借飞船需要凌霄赫先回“幽煌苍穹”找族长同意，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而熹暝星不一样，云天鹂是熹暝星王族的公主，有她帮忙，借飞船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但在去熹暝星之前，得先解决魔族的隐患，万一他和孟星宇都走了，潜灵渊的封印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冲冲，”袁司空走进客厅，看到傅冲冲正在摆弄赤炎羽，那几根羽毛通体赤红，放在特制的金属托盘里，正散发着灵光，“羽慧送来的赤炎羽够不够？要是不够，我现在就回山海界，向朱雀国再求一些。”
傅冲冲头也没抬，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检测仪，对着赤炎羽扫了一下，检测仪的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红色的光芒闪了闪，显示“能量值：9872”。
“够了够了，圣君你放心。”傅冲冲放下检测仪，拍了拍胸脯，“这些赤炎羽的能量很足，我还能预留一部分当备用。三天，最多三天，我保证把焚寂灵光炮做好！”
袁司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好！那我就放心了。月姬那边也说了，协律秘钥大概七天能做好。这样一来，在熹暝星人来之前，应该能彻底解决魔族的隐患。”
“没问题！” 傅冲冲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满是自信，“你就等着瞧吧，相信我，没错的！”
袁司空笑了笑，又道：“那我就先回烟水阁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嗨，客气什么！”傅冲冲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设计图，“我这就去地下工坊，争取早点完工。”他说着就往地下室走，脚步轻快，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袁司空也准备离开，刚转身，目光却被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古画吸引了。那幅画挂在沙发旁边的墙上，画框是旧的，木头都有些开裂了，画纸也泛黄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吸引袁司空的不是画的做工，而是画里的人。画中是一个穿着汉代服饰的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令自己十分熟悉的剑。
这个人，袁司空更加熟悉，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在梦里见到这个人。
“傅介子？”袁司空下意识地喊出了名字，声音不大，却让刚走到地下室门口的傅冲冲停下了脚步。
傅冲冲回头，一脸惊讶：“圣君，您认得我先祖？”
“先祖？”袁司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画里的人，是你的先祖？”
“对啊！”傅冲冲走回来，指着画里的人，“这是我傅家的先祖傅介子，汉代的时候出使西域，还刺杀过楼兰王呢。” 他顿了顿，又笑道，“我忘了，圣君你有几千年的记忆传承，认得也不奇怪。对了，是哪一代圣君和我先祖见过面啊？”
“是第三代圣君，南宫云。”袁司空故意露出回忆的神情，“当年南宫云去西域办一件要事，在楼兰见过傅介子。后来才知道，傅介子是受汉王的命令，去刺杀楼兰王安归的，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傅介子竟然是灵甲门的传人。”
“哈哈，历史上都以为我先祖是个刺客，其实他的灵甲术比剑法厉害多了！”傅冲冲得意地笑了笑，又神秘兮兮地凑近袁司空，“圣君，我跟你说个秘密，楼兰城灭亡，其实另有真相，不是史书上写的那样。”
“哦？”袁司空心里一动。
傅冲冲走入自己卧室，再出来时拿出一个羊皮纸册子：“这是我先祖傅介子留下的手记，我爷爷传给我的，里面写了楼兰城灭亡的真相。”他把册子递给袁司空，然后指着手记上的古文字向他解释手记里的记载。
手记的文字正是袁司空梦中浮现的情况。他这才想起，自己梦境里，傅介子确实曾往一个羊皮纸册上记录什么，梦境最后，傅介子的确又翻看过这个册子，然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这手记…… 可靠吗？”袁司空故作惊讶。
傅冲冲耸了耸肩：“是不是真的，现在也没法查证了。毕竟史书是胜利者写的，我们异能门派的记载，又没人信。” 他收起手记，“不过也无所谓了，都过去两千多年了，再纠结也没用。”
“你说得对。”袁司空点点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我先走了，你忙吧。”
“好嘞！圣君慢走！”傅冲冲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地下室。
袁司空走出傅冲冲的家，却无意中看到一只小蜜蜂离去。那只蜜蜂有些奇怪，似乎能感觉到一丝能量波动，袁司空心里冷笑一声，对这只蜜蜂已经有了猜测。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几朵浮云慵懒的穿行在湛蓝的天空，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可袁司空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自己的身世、夏宇的魂魄、莫音的情况，还有那个神秘的荧惑教主，以及林一凡提到的，教主交给二护法去办的“能改变格局”的大事，这些谜团像一张网，正慢慢收紧。
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