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快醒醒！都14点10分了，再眯着老巫婆该来查岗了！”
一道微弱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女声刺破混沌，易耀辉猛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梦境里的黑暗。视线聚焦处，郭玉莹那张带着无奈的脸映入眼帘，她的手还悬在键盘上，显然刚从密集的敲击里抽出身来。
“玉莹？”易耀辉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皮肤时，还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你怎么到乌龙能源来上班了？”
玉莹翻了个白眼，叹气的声音里满是习以为常的疲惫：“易哥，你这毛病又犯了。这都第几回了？每次午睡睡过头，叫醒你都跟丢了魂似的，跟我们说你梦见在幻境里斩妖除魔，救下一个被困的美术老师，正准备闯进黑色漩涡打boSS 呢。”
最后几个字，玉莹模仿着他往日神神叨叨的语气，手指却没停，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屏幕上的光标飞速移动。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一会儿老巫婆发现了就不好玩了，你也赶快调整一下吧，幸好这次姬如花不在，否则她去给老巫婆告你一状，你又要被老巫婆批了。”玉莹说完，便开始敲击键盘，投入工作。
易耀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森法集团鱼州分部传媒公关部的办公间，自己左前方空着的位置放着姬如花十分显眼的挎包，他想起了自己以前被鱼州分部借调的日子，自己怎么又到这里来上班了？而且挨着自己的不该是袁司空吗？怎么变成了绿能公司综合部主任郭玉莹了？
“玉莹，你什么时候调过来的？袁司空和关晓静呢？小吴跟小赵也不在？”易耀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玉莹头也没抬，只是摇了摇头：“易哥，你自己好好想想，每次做完那个梦你都这样。等你想起来就好了，我手里的活儿堆成山了，今晚不想加班，就不跟你多说了。”
键盘敲击声再次密集响起，像是催命符，敲得易耀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扶着额头，用力闭了闭眼，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拼凑出一段让他悔恨不已的过往。
……
我叫易耀辉，现任森法集团鱼州分部传媒公关部的宣传主管，四年前的8月1日，我从这个公司下属单位乌龙能源的传媒部被强行借调至此，一年前通过一场走过场的招聘，成为鱼州分部的正式编制。
当初之所以答应借调，不过是因为乌龙能源地处千茂工业园区，污染严重，而且远离鱼州市主城区，但乌龙能源的上级单位鱼州分部位于市中心，办公环境光鲜亮丽，职级还比乌龙能源高一级，这里的一个办公室主管相当于乌龙能源的部门主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光鲜的选择，会把自己拖进无边无际的炼狱。
我在这里的好友之一关晓静因为跟部门主任苏地坤不对付，长期被这个绰号为“老巫婆”的主任穿小鞋，导致小静得了轻度抑郁症，后来她还被硬生生发配到与乌龙能源平级的销售公司。
郭玉莹原本是另一个三级单位绿能公司的综合部主任，就是因为小静被踢走，缺了一个人，老巫婆给绿能公司施压要人，郭玉莹就这样被绿能公司的领导班子强行施压来到这里，接替了小静的职务。
不过，郭玉莹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三级单位的部门主任职位，前途无量，她自己也是渴望进步之人，所以她不敢忤逆上级的安排，但是我呢？
我自己，已经四十出头，从来没什么远大抱负，就想着下班能写写文字、唱唱歌、玩玩RpG，可现在，那些爱好和梦想，早就被日复一日的内卷和压榨碾得粉碎。
森法集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奇葩。一个主营能源业务的集团，偏偏搞了个庞大的传媒公司，还弄了个新闻宣传积分考评体系。各子分公司在集团和外部主流媒体的发稿量、阅读量，都被折算成积分，当成核心业绩指标来考核。
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内卷大战，在各个子分公司之间疯狂蔓延。
作为鱼州分部的宣传主管，我自然成了这场大战里的排头兵，或者说，是被推着往前冲的牛马。集团传媒公司的采稿标准刁钻到令人发指，实事求是写的稿件，全被批为 “无亮点、无特色”，直接打回。
想要被采用，就必须在事实基础上添油加醋，编造“感人故事”，制造“突出亮点”，可这样的稿件，早就背离了新闻据实报道的初衷，跟瞎编乱造没什么两样。
可又能怎么办？为了业绩，为了不被领导骂，我只能一次次违背自己的新闻良知。
鱼州分部不过是个只有五个下属单位的二级公司，新闻素材的来源，跟家仙集团那种管辖几十个下属单位的巨头根本没法比。可领导们偏要 “无中生有”，硬要跟人家比高低。
在我没日没夜的“创作”下，鱼州分部的宣传积分排名，从最初的倒数第五，一点点爬到了48名，最好的时候甚至冲到了37名，达到了集团认定的“优秀”等级。
本以为这样就能喘口气，可领导的欲望就像填不满的黑洞。
以前排名倒数时，要求是冲进60名以内；到了59名，又要冲进前50；好不容易冲进前40，拿到优秀评级，新的要求又下来了，必须冲进前30。
我早就看透了，这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内耗。今天冲进前30，明天就会要求前20，后天是前10，最后甚至会逼着你去争冠军。可我已经卷不动了，就像《甄嬛传》里的安陵容，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绝望。
有时候，我会做一个奇特的梦，梦里的场景清晰得不像虚幻，我只身潜入一个美术老师的梦境，救赎她困在梦境中的灵魂，之所以会做这个梦，只是因为这个情景是我自己未完成的梦！
……
“易耀辉！发什么呆呢？”
一声洪亮又带着怒火的嗓音猛地响起，把易耀辉从沉思中拽了回来。他抬头一看，苏地坤正站在他办公桌前，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抖动，如同巫婆一般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你的深度报道写完了吗？啊？”苏地坤的声音穿透办公室，让周围的同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湘南公司的积分都超过我们了！必须赶紧发稿把他们压下去，不然陆董事长又要批我们部门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易耀辉心里一沉。
他当然知道后果。要是今天不在集团传媒平台发几篇稿子，积分很快就会被其他公司赶超。到时候，等待他的不是简单的批评，而是苏地坤劈头盖脸的辱骂，还有可能被扣绩效、罚奖金。
他点开电脑里那篇只写了三分之一的深度报道，文档标题刺眼：《攻坚克难显担当，鱼州分部再创佳绩》。所谓的 “佳绩”，不过是他绞尽脑汁编造出来的“故事”：把一次普通的设备检修，吹成“攻克技术难关”；把一次常规的客户回访，写成“深化合作共赢”。
指尖放在键盘上，却有些僵硬。他想起在乌龙能源的日子，虽然办公环境差，工业园区的空气里总飘着一股刺鼻的臭味，但同事们都相处融洽，领导孙主任更是个厚道之人，凡事都带头干，从来不会把压力全部推给下属。
那时候，他虽然职级不高，但每天过得舒心。下班能看看书、唱唱歌、追剧、打游戏，每年还能请年假去旅游。
可现在呢？
公司规定下午五点下班，他却从来没有准时回过家。每天至少加班到八点半，有时候甚至要熬到深夜。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那些曾经的爱好和梦想，早就被生活的重担和工作的压榨，埋进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更让人窒息的是办公室的人际关系。
苏地坤跟新任董事长陆展勇是死对头，陆展勇三天两头找借口挑刺，苏地坤受了气，就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下属身上。人事总监刀芳枣在乌龙能源的时候就和易耀辉有过节，现在更是仗着有陆展勇撑腰，把他当成眼中钉，处处给他穿小鞋。
上个月，集团总部批准了主管晋升高级主管的名额，按业绩，易耀辉本该是当之无愧的。可刀芳枣硬生生扣减了传媒公关部一个名额，苏地坤便把唯一的名额给了姬如花——那个见了领导拼命当舔狗，在同事面前飞扬跋扈的大公鸡。
部门里那些曾经的厚道同事，刘姐早就调回了千岛能源；关系最好的袁司空，受不了这里的压榨，辞职走了，但奇怪的是，易耀辉怎么也想不起来袁司空辞职后去了哪里；小静被下放到销售公司；小吴和小赵也因为迟迟无法转正，心灰意冷回到原三级单位去了。
现在办公室里，郭玉莹虽然品行端正，但跟他只是泛泛之交，根本谈不上交心。只剩下他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在这场无尽的内卷里苦苦挣扎。
易耀辉瞥了一眼苏地坤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电脑屏幕亮着，显然是在看视频。这个只会压榨下属的“老巫婆”，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干活，只会躲在办公室里偷闲，然后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下属。
对比起乌龙能源那个带头冲锋的孙主任，苏地坤的所作所为，更让他心里堵得慌。
悔恨和苦楚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易耀辉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渐渐模糊。旁边的郭玉莹终于赶在五点前完成了工作，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去。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易耀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但他只是顿了顿，立刻抽出纸巾，飞快地吸干眼里的泪水，擦掉脸上的泪痕。
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办公室里，没有人会同情一个流泪的牛马。他们只会嘲笑你的无能，只会把你当成可以随意压榨的软柿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就到了下午六点。
苏地坤拎着她的名牌挎包，迈着扭捏的步子走到易耀辉身后，语气带着几分假惺惺的“关心”：“小易，深度报道写完了吗？”
“还有三分之一，快了，主任。” 易耀辉压下心头的苦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哦，只剩三分之一啊。”苏地坤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的虚伪几乎要溢出来，“六七百字而已，也不多。你别加班了，明天一早赶一赶，就能发给传媒公司了。按时下班吧，身体要紧。”
说完，她脸上带着跟《甄嬛传》宜修皇后如出一辙的假笑，扭着腰肢离去了。
苏地坤离开后，姬如花立刻关掉电脑，匆匆离去。
易耀辉在心里冷哼一声。
身体要紧？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太了解这个老巫婆了，如果他真的把稿子拖到明天，等待他的绝对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工作态度不端正”“延误新闻时效”的帽子。
当初袁司空就是因为一次没能按时完成她临时布置的任务，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递交了辞职信。
“哼，虚伪。”易耀辉低声骂了一句，指尖再次落在键盘上，加快了打字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辉辉啊，还在加班呢？”
易耀辉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刀芳枣。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刀芳枣穿着一身名牌套装，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和鄙夷。自从陆展勇当上鱼州分部董事长后，她就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人事总监的位置，更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易耀辉跟她都是从乌龙能源来到这个公司的，在乌龙能源的时候，他俩就是老对头了。所以，刀芳枣得势，易耀辉自然成了她重点“关照”的对象。
“怎么，还在写那些假大空的稿子啊？”刀芳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充满了羞辱，“我说易耀辉，你当初要是聪明点，回到乌龙能源多好。孙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莉姐他们几个又没什么本事，到时候乌龙能源传媒部的主任，肯定是你啊。”
她顿了顿，故意加重了语气：“俗话说得好，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你又不像我，能坐到总监的位置，何必来这里当牛做马呢？”
易耀辉死死咬着牙，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刀芳枣见他不说话，反而更得意了：“再说了，你也太认不清形势了。这里迟早是陆董的天下，陆董的天下，不就是我的天下吗？啊？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浓浓的藐视。刀芳枣说完，扭着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易耀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怒火和怨愤。他知道，跟刀芳枣争辩毫无意义，只会让她更加变本加厉。
就在他准备重新投入工作时，一个疲惫却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辉，还在加班啊？”
易耀辉抬头，看到mary端着一个外卖盒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显然也是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
“mary 姐，你也还没走？”
mary是财务部的主管，当初跟他一样，都是从乌龙能源调过来的。两人在乌龙能源时关系就很好，到了鱼州分部，又因为都被刀芳枣针对，关系就更亲近了。
“哎，还走不了啊。”mary 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外卖盒递给易耀辉，“明天财务就要关账了，那个贱女人故意指使人事部，四点钟才把工资数据发过来。我们必须得在关账前把工资打到员工卡上，今晚又得通宵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愤怒：“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自从她当上人事总监，哪个月不是临近关账前一天才把工资数据发过来？明摆着就是故意给我穿小鞋，连累部门的兄弟姐妹跟着我一起加班。”
易耀辉接过外卖盒，心里一阵温暖。外卖盒还是热的，散发着淡淡的饭菜香。
“小辉，工作再重要，也得吃饭啊。”mary 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关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身体垮了，以后就算拿到养老保险，也没福气享了。快趁热吃吧，我去财务部那边了。”
“谢谢 mary 姐。”易耀辉的声音有些沙哑。
“跟我客气什么。”mary 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我们在乌龙能源的时候关系就好，现在又都是被那个贱女人针对的人，更得团结一致。总有一天，我们要把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加倍奉还！”
说完，mary转身走向财务部的办公室，背影虽然疲惫，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易耀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mary的能力很强，业务水平在整个集团财务部都是顶尖的。当初如果不是刀芳枣从中作梗，她早就该晋升为财务主任了。可就是因为刀芳枣的嫉妒和打压，她至今还只是个主管，每天被各种琐事和刁难缠身。
他打开外卖盒，里面是一份简单的两菜一汤，却是他今晚唯一的温暖。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郭玉莹和姬如花早就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灯光下对着电脑屏幕，继续编造着那些违心的“故事”。
易耀辉快速吃完饭，抹了抹嘴，再次投入到工作中。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晚上七点半，易耀辉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关掉文档，关掉电脑，只想立刻回到家，好好睡一觉。
他拎起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下了楼。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
他走到轻轨站，站在候车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不小心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易耀辉下意识地想上前，却又犹豫了。现在的社会，扶老人总是伴随着风险。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不远处装有监控摄像头，心里才稍稍安定。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大爷，您没事吧？”
老人慢慢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小伙子，谢谢你啊，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
易耀辉刚想说 “没事”，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老人的手臂上。老人的衣袖被划破了，露出的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擦伤，奇怪的是，那擦伤处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光。
那灵光很微弱，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易耀辉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加班太累，出现了幻觉。
可等他再定睛看去时，那道灵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人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慢慢转身，走进了人群中，很快就消失在轻轨站的人流里。
易耀辉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刚才那道灵光，到底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暖意，那是刚才扶老人时，从老人手臂上传过来的。
轻轨缓缓进站，呼啸的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易耀辉摇了摇头，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或许真的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他随着人流走进轻轨车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轻轨开动，窗外的灯光飞速掠过，像一个个破碎的梦。
易耀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边是办公室里无休止的内卷和压榨，一边是梦境里的斩妖除魔和那道黑色旋涡，还有刚才老人手臂上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 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 我有过梦想”轻轨的音响传出了《老男孩》的旋律，那句“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深深刺中了他的心。
他之所以时常做那个梦，梦到自己在梦境中解救一个美术老师，是因为这其实是自己未完成的小说情节。或许，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写完了。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滑落，但他迅速用手挡住，他不想让周围乘客看到，他只觉得未来一片迷茫。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回到家，短暂地休息，然后迎接明天新一轮的压榨和内卷。
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在有机会选择回到乌龙能源的时候，自己选择了留在鱼州分部，自己选的路，就算满是荆棘，就算悔恨不已，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