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慵懒的脆响，“当然是……开香槟庆祝啊！”
“啊？”苏晓晓彻底懵了，她指了指屏幕上那个拙劣的模仿者，又指了指那篇恶意满满的黑稿，“姐，敌人都打上门了！我们被人又偷家又泼脏水，还庆祝？”
“为什么不庆祝？”林晚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拧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气泡嘶嘶地往上冒，像她此刻沸腾的战意，“晓晓，你想想，什么人才会被人模仿？是顶流。什么人才会被人花钱写黑稿？是能威胁到别人生存的顶流。这说明什么？”
她举起杯子，对着苏-晓晓俏皮地眨了眨眼：“说明我们，已经不是在小池塘里扑腾的小鸭子了。我们现在，是鲨鱼！是能让整片海域都感到不安的鲨鱼！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苏晓-晓被她这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但心里的紧张感，却奇妙地被抚平了许多。她看着林晚那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淡定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人。”
“这不是心大，这是战略藐视。”林晚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气泡水，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把椅子转向苏晓晓，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过，庆祝归庆祝，正事还是要办的。这份合同，你怎么看？”
苏晓晓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她重新看向那份来自“星耀传媒”的合同，逐字逐句地分析道：“条件是真的好，好到不真实。他们承诺解决所有外部问题，包括模仿者和舆论。一旦签约，我们只需要专注于内容创作，其他所有烦心事都有专业团队处理。这……太诱人了。”
这确实是所有内容创作者的终极梦想。
“是诱人，”林晚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他们给的不是馅饼，是一副用24K纯金打造的，镶满了钻石的……项圈。”
“项圈？”苏晓晓皱起了眉。
“对，项圈。”林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晓晓，你看，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产品吗？是，但不全是。是我们这种‘又疯又贱’的沙雕风格，是我们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播方式，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灵魂’。”
“星耀传媒这种mcN，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是工厂，是流水线。他们签下我们，不是因为欣赏我们的灵魂，而是看中了我们这套模式的可复制性。他们会用最专业的数据分析师，把我们的每一次吐槽、每一次吵架都量化成数据，然后制定出一套标准的Sop（标准作业程序）。他们会告诉我们，今天该吵什么，明天该怎么哭，甚至连你哭的时候，眼泪掉落的角度都要经过设计。”
林晚顿了顿，用一个苏晓晓最能理解的比喻说道：“他们想做的，是把我们这两只满地打滚、随地大小疯的哈士奇，训练成能钻火圈、踩绣球的贵宾犬。贵宾犬看起来是高贵，是优雅，但那还是我们吗？我们的‘沙雕之魂’，会被他们活活磨死的。”
苏晓晓听得心头一凛。她瞬间明白了林晚的意思。
自由和创作的灵魂，一旦被资本的流水线所束缚，就会变得廉价而乏味。她们之所以能火，正是因为她们的真实、生猛和不可预测。一旦这些东西没了，她们也就失去了最宝贵的价值。
“我明白了，”苏晓晓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姐，我听你的。这金项圈，咱不戴！”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林晚按了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一个听起来彬彬有礼，却透着一股油滑腔调的男声传了过来：“您好，请问是‘晚月文化’的林晚，林总吗？”
“是我，哪位？”
“林总您好，我是星耀传媒的商务总监，我姓王。我们上午发给贵公司的合作邮件，不知您看到了吗？我们对您和苏小姐的才华非常欣赏，希望能有机会深度合作。”
“看到了，合同很优厚。”林晚的语气不咸不淡。
王总监似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离，轻笑一声，话锋一转：“林总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知道，贵公司最近可能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比如一些不入流的模仿者，和网络上一些不负责任的言论。这些对于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来说，确实很烦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优越感，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视着凡人的烦恼。
“不过，林总请放心。只要我们达成合作，这些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星耀传媒有业内最强的法务和公关团队，我们能让那些苍蝇，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甜蜜的引诱。
苏晓-晓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林晚却笑了，笑声清脆悦耳。
“王总监，”她慢悠悠地开口，“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哦？愿闻其详。”
林晚坐直了身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掷地有声。
“那些所谓的麻烦，在我们看来，不过是成功路上的开胃小菜。至于资源……”她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睥睨天下的骄傲，“我们自己，就是最大的豪门。所以，就不劳烦星耀传媒了。”
说完，她甚至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苏晓晓看着林晚，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姐，你刚刚……也太帅了吧！”
“常规操作。”林晚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收敛，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冷静，“好了，豪门大小姐，现在该干活了。既然选择了正面迎战，那我们总得知己知彼。晓晓，动用你的技术，把那个‘暴躁姐妹花’给我从里到外扒个底朝天！”
“收到！”
苏晓晓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作为团队的首席运营官兼技术担当，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不到十分钟，第一份资料就出来了。
“姐，查到了！这个‘暴躁姐妹花’背后，是一家上个月刚注册的文化传媒公司，法人叫张伟，一个很大众的名字。但是！”苏晓-晓的语气一转，“这家公司在三天前，刚刚获得了一笔五百万的天使投资！”
“投资方是谁？”林晚立刻追问。
“是一家叫‘启航创投’的小公司，但它的母公司……有点意思。”苏晓晓的眉头皱了起来，“是‘雅韵风华’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赵坤？”林晚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傲慢自大的身影。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他，”苏晓晓摇了摇头，“赵坤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更像是……资本的自发行为，看到一个风口，就立刻扶持一个竞品出来抢市场。”
“有道理，”林晚点了点头，“继续挖。还有那篇黑稿，看看作者是谁。”
“这个更好查。”苏晓晓调出另一个页面，“作者叫‘洪叫兽’，本名洪涛，自称是‘互联网商业模式观察家’、‘青年创业导师’，在好几个平台都有账号，粉丝加起来有小两百万，算是个不大不小的V。”
林晚凑过去，看着屏幕上那个叫“洪叫兽”的男人。
照片上的他，约莫四十多岁，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挺着啤酒肚，正对着镜头露出一副“我什么都懂”的“爹味”微笑。那张脸，油腻得仿佛刚从油锅里捞出来。
“我天……”林晚嫌弃地咧了咧嘴，“这张脸是被猪油抛光了吗？感觉蚊子落上去都得打滑。”
苏晓-晓被逗得噗嗤一笑，但很快又严肃起来：“姐，你别看他长得油，写的文章可不油。他很擅长用各种商业术语和看似专业的理论，包装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观点。你看，就是他这篇黑稿，带了一大波节奏，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审丑文化’的代表。”
林晚滑动鼠标，快速浏览着“洪叫兽”的其他文章，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她看明白了。
那个像素级复制的“暴躁姐妹花”，不过是资本推到台前的傀儡，是小鱼小虾，目的是为了在市场上制造混乱，分食她们的蛋糕。
而这个“洪叫兽”，才是那只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名。他想通过“审判”她们这种新兴的、野蛮生长的网红模式，来树立自己“商业教父”、“行业良心”的权威形象。他想踩着她们的尸体，登上神坛。
“擒贼先擒王。”林晚轻声说。
苏晓晓抬起头：“姐，你的意思是？”
林晚的目光，落在了洪叫兽那张油腻的头像上，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所谓的“教父”，在不久的将来，被按在地上摩擦的狼狈模样。
她笑了。
“那个模仿者，不过是资本放出来的烟雾弹，不值一提。打掉这个所谓的‘教父’，让他身败名裂，才能一劳永逸。”
她站起身，双手叉腰，对着苏晓-晓下达了开战宣言：
“准备好，晓晓！我们要开战了！”
话音刚落，苏晓晓的电脑屏幕上，一个主流新闻App突然弹窗推送了一条新的文章。
推送的标题，加粗加大，无比醒目。
文章的作者，赫然正是——洪叫兽。
而文章的标题，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网红经济的泡沫：我为什么不看好“冤种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