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秀嗔他:“你得了吧,意思是骁龙好的方面都随你李家的基因呗,差的就是我带来的。”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打个次方,我是笑咱龙凤村有盼头了,”李金山摸出枕头下的黄金叶,又放下,“你想啊,以前咱种地靠牛,现在靠机器;以前红薯烂在地里没人管,现在有苏晚那丫头的好品种,还能卖上价。骁龙他们这些娃娃,把城里的学问往咱土地里扎,这日子能不红火?”
他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还有那小楚姑娘,看骁龙的眼神,跟咱当年看对方似的,亮得很。这娃不光懂医,还能帮着改机器,俩年轻人凑一块儿,能干不成大事?”
曲文秀被他说得也笑了:“就你心眼多。”
李金山却不笑了,望着窗外的月光,语气沉了沉:“我卖牛买农机那天,就想着,咱农民这辈子跟土地较劲,不就盼着有朝一日,机器能替人受累,日子能松快点?现在看骁龙他们,这盼头真要成了。”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手在被子上拍了两下:“明儿我就去四外村吆喝,让更多人用骁龙的机器,种苏晚的薯种。咱这龙凤山一带的村,也该跟着这些娃娃,往前奔奔了!”
曲文秀看着他眼角的笑纹,知道这老伙计是真高兴。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红薯地的甜香,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这日子啊,确实该往亮处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金山揣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挨家挨户敲门。本子上记着昨晚老农们订的机器型号,还有苏晚特意写的红薯种栽种注意事项,字里行间都透着股子郑重。
“老王家,你不是说你家那三亩坡地不好收吗?骁龙那挖薯机带防滑履带,保准能上去!”
“二婶,苏晚那丫头的红薯种抗虫害,我跟你说,种出来的红薯甜得能当糖吃,我昨儿特意给你留了两百斤做种!”
他嗓门大,一早上把半个村子都喊醒了。有人半信半疑:“金山,那机器真有那么神?”
李金山拍着胸脯:“我能骗你?昨儿庆功宴你没去,没看着那挖薯机在地里跑得多欢!再说了,骁龙那娃是龙都大学的高材生,还懂医,机器造得结实,人更实在!”
正说着,村小学的张校长找来了,手里攥着张纸条:“金山,这是县教育局给的信,说咱村用省下来的劳力钱给学校换课桌,局里要给咱发个‘教育帮扶先进村’的牌子呢!”
李金山接过纸条,手都在抖,咧着嘴又笑了——这笑声比夜里在屋里的更响亮,惊飞了院墙上几只晒太阳的麻雀。
到了晌午,他扛着锄头往自家红薯地走,路过龙凤湖时,看见几个妇女在河边捣衣,嘴里念叨着:“听说了吗?金山叔说要组织咱去学用那新机器,还请了骁龙他们厂的人来教呢。”
“那敢情好,省得咱弯腰挖红薯,累得直不起腰……”
李金山听着,脚步更轻快了。他走到自家地里,看着刚栽下的红薯苗,绿油油的透着劲儿,忽然觉得这土地啊,就像个懂事的娃,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好东西;你肯琢磨着用新法子疼它,它就给你结出蜜来。
傍晚回家时,曲文秀正在厨房蒸红薯,甜香漫了满院。“今天又乐啥呢?”她掀着锅盖问。
李金山把锄头往墙上一靠,搓着手凑过去:“我刚跟骁龙打电话,说咱邻村要订十台机器,那娃在那头笑得跟啥似的,说派技术员免费培训操作,还让小楚姑娘来讲急救——你说骁龙这娃,咋就这么对我的心思呢?
蒸汽缭绕里,他的笑纹更深了。窗外的月亮又升起来,照着龙凤村的田埂、房屋,还有那些藏在夜色里的盼头——就像地里的红薯苗,正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往深处扎,等着来年结出一筐筐的甜。
培训那天,龙凤村的晒麦场被改造成了临时课堂。乔惠,楚娅凤和技术员,财务人员,司机带着两台挖薯机样机,楚娅凤拎着急救箱,技术员来讲机器保养,财务则负责登记新订单。
李金山早早就把村民们喊来了,晒谷场的石碾子上、草垛上都坐满了人,连邻村的都跑来凑热闹。有个老农摸着挖薯机的履带,直咂嘴:“这铁家伙看着硬邦邦的,真能比人挖得细?”
“叔,您看着。”技术员启动机器,链条缓缓转动,他特意放慢速度,指着齿轮咬合处说,“您看这间距,正好能把红薯带出来,土块却能漏下去,比手挖得干净还不伤薯皮。”说着让乔惠往传送带上放了几个红薯,果然一个个整整齐齐地落在筐里。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李金山趁机喊:“都看清楚了啊!想学的现在报名,技术员手把手教,学会了不光能种自家地,还能去合作社当农机手,挣工资!”
这边教得热闹,楚娅凤那边也围了不少人。她把急救箱打开,拿出三角巾和夹板,对着模型演示:“要是手被机器蹭破了,先找干净布按住伤口,别慌着用水冲;要是不小心崴了脚,就像这样用夹板固定……”她讲得仔细,连“怎么用围巾代替止血带”都教了,大妈们听得认真,有个婶子还掏出针线,把步骤缝在了围裙上。
中午歇脚时,财务拿着订单表来找乔惠:“已经订出去十五台了,还有人问能不能分期付款,先给一部分,剩余的卖了红薯给。”
乔惠刚要回话,就见苏晚和周明轩,还有一个工人开着厂里的另一辆皮卡也来了,他扛着一袋红薯种,袋子上印着“龙凤1号”四个红字。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大家好,这是咱们龙凤农业机械厂培育的第一批包装薯种,”苏晚擦着汗笑,“骁龙说让龙凤村这一带的乡亲们优先免费试种,包产量,包销路,达不到损失算厂里的。愿意试种的到我们财务那里排队登记,明天派人送过来。”
乡亲们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鼓掌叫好,“骁龙娃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咱们呐,我要试种,”“算我一个,”“我也要,”……
李金山拎着个大西瓜过来,“噗嗤”一声切开,红瓤甜汁溅出来:“来,都歇歇!我跟骁龙商量好了,咱村搞个‘机器共享点’,谁家要用机器,提前登记,不用家家户户都买,省钱!”
村民们更乐了,围着李金山问东问西,有人说想让自家娃去骁龙厂里学技术,有人念叨着要给机器搭个棚子防雨。看着晒麦场上攒动的人头,
乔惠听着满耳朵的乡音,忽然觉得骁龙说过,他造机器的意义——不是为了什么创新奖,也不是为了订单,而是能让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少弯几次腰,多笑几声。
傍晚收拾东西时,楚娅凤把一个药箱塞给李金山:“叔,这里面的绷带和消毒水都是新的,贴着标签呢,照着说明用就行。”李金山接过来,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个宝贝。
回程的皮卡上,红薯香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苏晚哼着歌算账,周明轩对着订单表傻笑,楚娅凤靠在窗边看风景……
远处的龙凤村渐渐被夜色吞没,只有晒麦场的灯还亮着,大概是李金山在给机器盖防雨布——那灯光不大,却像颗星星,落在了最该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