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官道,傅承愈的黑马踏碎满地斑驳树影,身后顾非晚的杏色裙摆被风掀起,像朵半开的芙蓉花。再往前三里就是慈恩寺。他勒住缰绳回身,看着顾非晚额角沁出的薄汗,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庙里的素斋不错,正好歇脚。
顾非晚仰头望着山间若隐若现的飞檐,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听说后山有座荒废的祭台?话音未落,傅承愈握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正是那座祭台第七块青石下,藏着他追查多年的密信。三日前暗卫传来消息,有人在祭台附近鬼鬼祟祟,此刻带顾非晚前来,既是掩人耳目,也是存了几分私心。
寺庙钟声穿透薄雾时,夕阳正把飞檐染成琥珀色。傅承愈将食盒交给小沙弥安置,余光瞥见藏经阁二楼闪过半幅玄色衣角。他不动声色地护着顾非晚绕过回廊,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圈——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顾非晚立刻敛了笑意,目光不经意扫过暗处,一抹若有若无的黑影隐在廊柱之后。
后山的祭台被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青苔在石阶上织出深绿的毯。傅承愈数到第七块青石时,石缝里新翻的泥土痕迹让他瞳孔微缩。顾非晚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东南角有松油味。话音未落,数十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
傅承愈旋身挥剑,寒光在暮色中织成银网。箭矢钉入身后古树的闷响里,他揽着顾非晚滚进祭台基座的凹陷处。血腥味混着松油燃烧的刺鼻气息弥漫开来,二十余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拢,为首者面罩上的骷髅图腾泛着幽蓝磷光。
傅小王爷果然聪明。骷髅面罩下传来阴笑,可惜这美人儿...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树梢,三枚淬毒银针借着傅承愈剑刃折射的火光,精准刺入最前排杀手的咽喉。傅承愈趁机跃起,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取骷髅首领面门。
混战中,傅承愈瞥见祭台角落有人正在撬动青石。他心急如焚,剑招愈发狠辣,剑锋削断黑衣人手腕的瞬间,忽觉腰间一紧。顾非晚死死攥着他的腰带,苍白的脸上满是决然:别去!他们就等着引你入瓮!
放手!傅承愈额角青筋暴起,余光看着那即将被撬开的青石,几乎能想象到秘密被夺走的场景。然而怀中的人却将脸埋进他后背,声音带着颤抖:你若去了,我...我就...话未说完,暗处的影子甩出银针逼退近身的杀手,却也让傅承愈错失追击的时机。
突围的过程比预想中艰难。傅承愈护着顾非晚且战且退,长剑在月光下划出千百道残影。当暗卫的接应人马终于出现时,他却发现追击的黑衣人突然调转方向,朝着祭台狂奔。怀中的顾非晚虚弱地拽住他的衣领:别追,他们在等你回头。
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耳畔,傅承愈望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衣人,握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顾非晚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他低头看见她倔强抿起的嘴角,突然想起她总说忌冲动。
回府。他声音沙哑得可怕,解下外袍裹住顾非晚瑟瑟发抖的身子。怀中的人轻笑一声,纤细的指尖抚上他紧绷的下颌:你这模样...倒是倔强不服输的固执劲儿。
回程的马车里,傅承愈就着月光查看顾非晚的脚踝。肿起的关节泛着青紫,她却还强撑着打趣:不过是拖住你这头犟牛,又不是上刑场。他没接话,只是将她的脚轻轻搁在膝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纱袜缓缓渗进去。
马车颠簸间,顾非晚的头渐渐歪向他肩头。傅承愈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夜色,想起祭台那未被撬开的青石,想起骷髅面罩下似曾相识的嗓音,眼底杀意翻涌如潮。而暗处的影子默默守在车外,月光将其轮廓拉得很长,像一道忠诚的屏障。他轻抚着顾非晚凌乱的发丝,在心底发誓:这一次,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将幕后黑手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