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真把录音笔塞进证据袋，指尖压着袋口的封条，抬头对陈宇泽说：“股份转让协议尽快提交工商备案，林建国那边盯紧点，别让他再玩转移资产的花样。”
陈宇泽把刚打印好的备案申请表推过去：“已经拟好了，签字就能提交。不过林曼薇那边，我让人查了下，她没去服装店报到，这几天一直在城中村附近晃悠，估计是没钱了。”
“她的事，我们管不着。”苏念真签完字，把表格递回去，“之前给的两万块够她租个小单间找份零工，是她自己要跟着张磊混，后果得自己担。”
两人刚走出律所大门，就见公交站台的长椅旁缩着个身影。林曼薇穿件洗得发黄的白色t恤，头发黏在脖颈上，正低头啃着个干硬的肉包，碎屑掉在磨破边的牛仔裤上。
听到脚步声，林曼薇猛地抬头，看到苏念真，慌忙把肉包藏到身后，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嘴唇动了动，没好意思开口。
苏念真没打算停留，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林曼薇却突然冲过来，双手抓住车门把手，指甲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念真姐，求你再帮我一次！我房租到期被房东赶出来了，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我给过你机会。”苏念真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住，“市中心那家服装店包吃住，我跟老板打好了招呼，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以为张磊能出来的！”林曼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被抓前跟我说，等他出来就带我过好日子，我才没去上班的！谁知道他要判那么久，我身上的钱早就被他哄走了！”
陈宇泽皱起眉：“林小姐，张磊挪用公款、签阴阳合同，证据确凿，最少要判五年。你现在应该赶紧找份工作稳定下来，不是总想着靠别人。”
林曼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掉了下来：“我找了！餐馆服务员嫌我手笨，超市收银说我没经验，我一个大小姐，哪干过那些活啊！念真姐，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再给我点钱，或者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
苏念真从包里抽出两百块钱，递到她面前：“这是最后一次。去巷口租个日租房，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别再想着走捷径。”
林曼薇盯着那两百块钱，眼神里满是不甘，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苏念真没再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窗升起时，正好看到林曼薇把钱塞进兜里，转身往城中村的方向走去。
“她肯定不会去人才市场。”陈宇泽发动车子，“要不要让人跟着她？万一她再跟张磊的同伙扯上关系，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不用。”苏念真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她要是真敢再搞事，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先去工商局把备案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刚离开，林曼薇就把那两百块钱掏了出来，攥在手里骂了句“小气”。她根本没打算找工作，两百块钱连一天的房租都不够，更别说吃饭。她站在路口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苏念真那个贪财的嫂子王翠兰。
以前她跟张磊欺负苏念真的时候，王翠兰总凑上来巴结，一口一个“曼薇大小姐”，说以后发达了要带她一起享福。现在自己虽然落魄了，但王翠兰贪财，说不定能借点钱周转。
林曼薇攥着钱，往苏家所在的城中村走去。刚走到村口，就被几个蹲在路边的大妈认了出来，指指点点地议论：“这不是那个占了人家苏念真身份的假千金吗？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听说她跟那个私生子张磊一起骗林家的钱，被赶出来了！”
林曼薇的脸烧得慌，把头埋得更低，快步往王翠兰家走。王翠兰家就在村口第一排，院子门没关，她正蹲在门口摘辣椒，红辣椒堆了一地。
“翠兰嫂子！”林曼薇站在院门口，强挤出笑脸。
王翠兰抬头，看到林曼薇，手里的辣椒“啪”地扔在筐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辣椒籽，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哟，这不是林家大小姐吗？怎么穿成这样，跟捡垃圾的似的？”
林曼薇攥紧了衣角，走到院子里：“翠兰嫂子，我最近遇到点难处，想跟你借点钱周转一下。等我找到工作，马上就还你。”
“借钱？”王翠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叉着腰笑出了声，“林大小姐，你没搞错吧？以前你跟张磊一起欺负念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那时候你穿金戴银的，怎么不跟我借点钱花？”
“以前是我不对，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林曼薇放低姿态，走到王翠兰身边，想拉她的手，“我就借五千，等我……”
“别碰我！”王翠兰猛地甩开她的手，林曼薇没站稳，踉跄着退了两步，差点踩翻装辣椒的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借五千？我看你连五块钱都不值！”
“我会还的！”林曼薇的声音拔高了些，“以前我也帮过你说话，你跟念真要房子的时候，不是我在旁边帮你敲边鼓吗？”
“帮我说话？”王翠兰眼睛一瞪，上前一步指着林曼薇的鼻子，“你那是帮我吗？你是想利用我害念真！要不是你撺掇我作伪证，说念真偷林家的项链，我能被警察警告，在村里抬不起头吗？现在村里谁不骂我是帮凶？”
林曼薇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起自己以前的风光，再看看眼前王翠兰的嘴脸，一股火气涌了上来：“王翠兰，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就算再落魄，也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比你这个贪财的泼妇强一百倍！”
“你说谁是泼妇？”王翠兰的火气也上来了，伸手抓住林曼薇的头发，用力一扯，“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啊！你放开我！”林曼薇疼得尖叫起来，伸手去推王翠兰，却被王翠兰反手一巴掌扇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林曼薇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
院门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有人喊“别打了”，却没人上前拉架。王翠兰抓着林曼薇的头发，把她的头往院墙上撞：“让你嘴硬！让你欺负念真！我打死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
“我不是野种！”林曼薇急了，张嘴往王翠兰的手上咬去。王翠兰吃痛，松开手，后退两步，随即抬脚踹在林曼薇的肚子上。林曼薇弯腰捂着肚子，疼得蜷缩在地上，眼泪混着嘴角的血往下流。
“还敢咬我？”王翠兰撸起袖子，还要上前打，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你干什么！光天化日打人，想坐牢吗？”
王翠兰回头一看，是林浩宇，他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怒火。林浩宇甩开王翠兰的胳膊，快步走到林曼薇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她：“曼薇，你怎么样？”
“哥……”林曼薇看到林浩宇，委屈的眼泪更凶了，抓住他的胳膊哭道，“她打我，她还骂我……”
“王翠兰，你太过分了！”林浩宇扶着林曼薇站起来，转头瞪着王翠兰，“曼薇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动手！”
“我过分？”王翠兰梗着脖子，“是她先来借钱，还骂我泼妇！我教训她怎么了？要不是她，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借钱是一回事，打人是另一回事。”林浩宇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扔在王翠兰面前的地上，“这钱给你，算医药费。以后再敢打曼薇，我直接报警！”
王翠兰看着地上的钱，眼睛亮了亮，弯腰捡起来揣进兜里，嘴里却还嘟囔着：“算你们识相……”
林浩宇没再理她，扶着林曼薇往村口走。林曼薇的脸肿得老高，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路过的村民都好奇地看着她们，议论声越来越大。
“哥，我好疼……”林曼薇靠在林浩宇身上，声音虚弱，“我现在没地方去，也没钱，你能不能收留我？”
林浩宇皱了皱眉，心里很是为难。他现在跟父母住在一起，赵雅兰因为张磊的事，对林曼薇恨之入骨，要是把她带回家，肯定会闹翻天。可看着林曼薇这副可怜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不管。
“你先跟我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林浩宇叹了口气，“至于住的地方，我再想想办法。”
两人刚走到诊所门口，林浩宇的手机就响了，是苏念真打来的。林浩宇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念真姐。”
“曼薇是不是跟王翠兰起冲突了？”苏念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刚收到村民发来的视频，王翠兰打了曼薇？”
林浩宇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村里有几个老人跟我妈关系好，看到动静就给我妈发消息了。”苏念真说，“你们现在在哪？我过去看看。”
二十分钟后，苏念真赶到诊所。林曼薇正坐在椅子上，医生给她的脸上涂碘伏，她疼得龇牙咧嘴。看到苏念真，林曼薇的脸瞬间红了，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她。
“伤口处理好了吗？”苏念真走到林浩宇身边，低声问。
“快好了，就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林浩宇叹了口气，“念真姐，曼薇现在没地方去，你看……”
“我不能收留她。”苏念真直接拒绝，“不是我心狠，是她之前做的事太过分了。上次我给她介绍工作，她不去，还跟张磊串通一气想害我，这次要是再收留她，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
林曼薇听到苏念真的话，猛地转过头，瞪着她：“苏念真，你少假惺惺的！你就是想看我落魄，看我笑话！”
“我没必要看你笑话。”苏念真看着她，眼神平静，“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超市要管，股份的事还要处理，没心思跟你计较过去的恩怨。但我也不会再帮你，路是你自己选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林曼薇的情绪激动起来，“你不就是靠陈宇泽吗？要是没有他，你早就被张磊和我爸整死了！你现在过得好，都是抢我的！”
“抢你的？”苏念真笑了笑，“我外公留下的股份，本来就该是我的。林家的富贵，是你占了我二十三年的人生换来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拼来的，跟你没关系。”
医生处理完伤口，走过来对林浩宇说：“伤口已经消毒了，记得别沾水，明天再来换次药。另外，她的肚子可能有点软组织挫伤，最近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林浩宇付了医药费，扶着林曼薇走出诊所。苏念真跟在他们身后，拿出手机给林浩宇发了条消息：“我在附近给她订了三天的酒店，地址发你了。这三天让她好好想清楚，要么找工作，要么回老家，别再浑浑噩噩了。”
林浩宇看到消息，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苏念真说：“念真姐，谢谢你。”
苏念真摇了摇头：“我不是帮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以后别再管她的事了，她要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自然会想办法；要是不想，谁也救不了她。”
林浩宇点了点头，扶着林曼薇往酒店的方向走。林曼薇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走到酒店门口，才停下脚步，看着林浩宇，眼神复杂：“哥，苏念真是不是从来都没原谅过我？”